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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桑略一遲疑,竟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好吧,那就留個電話。”
拓實拿過旁邊的一張紙杯墊,用圓珠筆寫下住址和電話號碼。媽媽桑看了,撇撇嘴道:“是公用電話?”
“馬上就要自己裝了。”
“那也得先幹活才能買啊。”說著,她將紙杯墊扔到櫃台上。
拓實與時生出了酒吧,迎面走來兩個男人,都穿著黑西裝。他們與拓實擦肩而過,進了紫羅蘭。
“這種客人也來啊。”拓實小聲嘀咕道。
“什麽客人?”
“不是正經人,一看就知道。”
他回想起在做推銷的公司裏也見過有著同樣眼神的人。
“黑道?”
“差不多。世上也有些人既不是流氓,也不是正經人。”
這是他從不斷的跳槽經歷中學到的知識之一。
他們沒錢,只好步行回家。兩人無精打采地並肩走著,回淺草的路還很長。
“面試的事,你說是有人走了後門,對吧?”
“是啊,我說過。”
“可剛才聽媽媽桑說,千鶴已經跟人家說好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誰知道?一個酒吧小姐的話能有多管用?”
“拓實,你真去面試了?”
“怎麽,你是說我撒謊了?”
“也不是。可如果你沒去面試,說不定千鶴已經知道了。她可能問過那個人事主管。”
“我去了,我當然去了。”拓實加快了腳步。
其實,他也正考慮此事。千鶴肯定會那麽做,而且她若得知自己在那家公司時的態度,也許會覺得再一起過下去已毫無意義。但也不至於要從公寓裏搬走啊。
“是了,這下我明白了。”時生喃喃道。
“明白什麽了?”
“與千鶴分手的情形啊。我曾想,她真不錯,即便與你結婚也挺自然的。”
“喂,別老用這種過去時說話好不好?分不分手,不是還沒最終決定嗎?”
“已經結束了,這是命中注定—”
拓實一把揪住時生的領口,握緊右拳,胳膊猛地後擺。時生抽搐著臉,閉上眼睛。見狀,拓實不知為何竟無法出手,一種近似憐愛的奇妙感情湧了上來。
拓實松手,推開了時生。時生伸手叉住喉嚨,不停地咳嗽。
“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說完,拓實徑自往前走去。
下吾妻橋時,兩腿已疲憊不堪。走過神谷吧,拓實停下了腳步。
“啊,絲毫未變啊,應該是明治十三年開業的。哦,電氣白蘭的招牌也依然如故,”時生異常興奮,“雖說已過了二十年。”
“二十年?喂,你在說什麽時候的事情?”
“啊,我是在想,再過二十年也不會有變化。”
“誰知道?再過二十年肯定要倒閉了。”拓實走了進去。
“哪有這事!”時生應了一聲,也跟了進去。
店裏擺著幾張舊桌子,結束了一天工作的上班族正圍桌而坐。拓實環顧一周,盯上了靠裏的一張桌子。
身穿灰色工作服的佐藤寬二正在那兒和同伴一起喝啤酒,下酒菜是毛豆和炸小魚。拓實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喂。”
剃著平頭的佐藤擡頭望了他一眼,臉上現出露骨的厭惡。“是你啊!”
“別這麽看著我好不好?我們不是一起送過壽司的夥伴嗎?”
“虧你還好意思說!你卷了錢開溜,害得我也丟了飯碗。”
“陳年舊賬還提它幹嗎?久別重逢,我們還不喝上一杯?”
“你要喝盡管喝,只是請另找桌子。”
“怎麽說話呢,這麽無情無義?坐在你邊上喝又不礙你事。”
“恕不奉陪。你的把戲瞞不了我,想讓我們結賬時把你那份也算進去,沒門兒。”佐藤扭過了臉。
拓實搔了搔鼻尖:想法被道破了。
“好了,好了,說正經的,我現在害了缺金病,借一千元給我吧,馬上就還,就算我欠你的情了。”他柔聲細語地說著,雙手合十。
佐藤咂了咂嘴,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走開!我哪有錢借給你!”
“別這麽絕情,拜托了。”拓實低三下四地點著頭。
“行啊,借你一千元可以,但你得先還了去年夏天祭神時借的那三千元。那個還沒還吧?”
一點也沒錯。看來無計可施了,拓實死心了。他正要離開桌子時,突然從佐藤面前的盤子裏搶了一條炸小魚。
“啊,渾蛋!”
拓實聽著背後佐藤的怒罵聲,撒腿跑出店去。
一直跑到雷門,他才停下腳步,嚼著炸小魚,回頭看向身後。他以為時生沒跟上來,但時生正站在不遠處,直直地盯著他。
“又怎麽了?幹嗎用這種眼神看我?”
時生長長地嘆了口氣。“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