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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哪兒的年輕人都是這個樣。呃,為謹慎起見,能否把您兒子的名字和聯系方式告訴我們?”

聽室伏這麽一說,低著頭的末野擡眼看著刑警。“我兒子又沒參加反核電運動。”

“我們只是小心起見。如果能告訴我們聯系方式,我們一個電話就能確認您兒子也與此事無關。”

末野老人似乎仍不理解,但還是不情願地說了兒子的名字和電話號碼。老人什麽筆記都沒看就一口氣報出電話號碼,這讓室伏有些吃驚。看來他的頭腦並不像外表那麽衰老。

“您兒子的職業是……”

“做學習教材的公司,好像在幹銷售。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學習教材?這麽說,跟末野大叔以前的工作很相近啊。”

根據室伏等人手頭的資料,末野原是初中教師。

“嗯,都是些老話了。”老人的眼神稍微緩和下來。男人跟女人不一樣,永遠都無法忘記以前的工作。

“參加反核電運動是從教師時代開始的嗎?”室伏若無其事地切入正題。而關根則一直默默地站在入口的一角,大概是不想打亂前輩的節奏吧。

“這個嘛,正式參加是近六十歲時。”

“有什麽契機嗎?”

“呃,那就多了去了……”

老人開始含糊其詞,室伏有點納悶,但還是決定不深究。“從資料上來看,末野大叔不光反對新陽,對所有核電站似乎都反對啊?”

“是的。核電不好。那種東西只會扭曲人性。”

“啊……”室伏頓時有點語塞,對方說出人性這樣的話出乎他的意料,“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艱澀。”

“也不怎麽艱澀。我只是在說核輻射而已。”

“原來是這樣。您是說核輻射不僅對身體有害,還會扭曲人性?”

“當然扭曲了。準確地說,是擔心核泄漏的不安讓人一點點地發瘋。”

“什麽意思?”室伏比較感興趣,就催促起來。

末野看看室伏問道:“警官先生,你家在敦賀市內嗎?”

“是的。”

“那麽你是否擔心過核輻射有可能會從核電站泄漏的事呢?”

“啊,那倒沒有。你呢?”室伏問關根。

“說實話,我也從未有過那樣的擔心。”

老人點點頭。“是吧?如果是在敦賀市內,倒也沒有核電站就在身邊的那種感覺,再加上電力公司的宣傳到位,所以對核電的安全性知識也就一知半解。”

“末野大叔擔心嗎?”室伏問道。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先給你看樣東西吧。”老人坐著一探身,把插在一旁小書架上的文件夾抽出來,從中取出一張剪報,放在刑警們面前。

室伏拿起那張剪報,上面有一篇報道。標題是“福井縣對《敦賀灣癌症多發》深感憤怒,向出版社抗議”。

報道的內容是有家大型出版社在周刊上刊登了一篇以核電站所在地癌症多發為主題的報道,結果招致福井縣抗議的事情。室伏點點頭。這件事他倒是知道。那家周刊的編輯部經過大量走訪調查,刊文說在敦賀半島尤其是被稱為嶺南地區的區域,出現了很多惡性淋巴瘤和白血病病例。對此,福井縣則抗議說數據毫無科學依據。

“我對這爭議本身並不怎麽感興趣。說到底,我擔心的還是核電站跟放射性之間這種斬不斷的關系。有核電站的地方恐怕就會有核輻射,這是世人對核電站的一般印象。這種印象怎麽也無法消除。證據就是……”說著,老人再次從文件夾裏取出一樣東西,是一張A4大小的紙,“這是在‘要求永久關停新陽之會’的集會上散發的傳單。請讀讀這下面的‘來自全國的信件’欄。”

這老頭究竟想說什麽呢,室伏狐疑地瀏覽了一下傳單。上面登著這樣一篇文章:

這已經是數年前的事了。我親戚一家人去若狹灣玩。回來後那家的父親就把當時的錄像給我看了。錄像上映出的是正在海裏遊泳的孩子們的身影。我當時就不安起來。因為畫面的一角赫然出現了近畿電力的核電站。我當時就想,在這種地方遊泳能安心嗎?所以,當數月後聽到那孩子患上白血病的時候,我愕然了。不安變成了現實。我從書上看到,新陽比普通的核電站更可怕。絕不能讓這種東西繼續運行下去。那個患上白血病的孩子發病後不到一年就死去了。

據說寫這篇文章的是埼玉的一名主婦。

“你怎麽認為?”老人問道。

“這事還真是不好說。寫這篇文章的人大概有點誤解吧。再怎麽樣,也不能說因為在若狹洗過海水浴就得了白血病啊……”

“荒唐吧?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對於其他地方的人來說,有核電站的地方就必然有核輻射。而更可悲的是,說不定當地人也存有這種懷疑呢。證據就是剛才那篇報道。一旦住在這一帶的人患上白血病,其本人和家人就都會認為是核電站導致的。即使表面上不表露出來,內心肯定也這麽想。像這種現象,警官先生,是不是就很可悲?無論事實如何,認為自己會因為出生於這裏而死去的想法是不是很可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