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言 03

在新隊長指導下,最初的訓練開始了。宮本被選為新任隊長。至於他為什麽當選,田島並不知曉。他剛剛聽說這個消息。

宮本在整齊列隊的隊員前致辭,一二年級的學生明顯感到困惑。他們一定堅信新隊長將會是武志。

田島低著頭,斜視著一旁的武志。武志一副對新隊長的致辭全無興趣的樣子,面無表情地踢著操場上的土。剛才從佐藤和直井他們那兒聽到,宮本被指定為新隊長時,他也是類似的反應。他目光冷冰冰的,只說了一句“是嗎”。佐藤他們預想他會反對,都已經做好準備了,結果掃興一場。

加入棒球部以來,支撐了它兩年多的這個男生,現在已經被當作了沒用的東西,但他本人卻似乎什麽也沒有感覺到。

宮本致辭過後,大家和平時一樣,開始了慢跑,此後兩人一組做柔軟體操。田島有意識地與武志做了一組。剛繞著操場跑了好幾圈,武志的呼吸卻一點不亂。真是一如往常的厲害,田島心下欽佩。

“宮本當隊長這件事,我想你是反對的吧。”

田島一邊壓住武志的背,一邊小聲說道。武志的身體很柔韌,即便雙腿張開一百二十度角,胸部還是能完全貼在地面上。因為承受的力很少,田島覺得自己有些多余。

田島接著說:“宮本他們對北岡的做法感到不滿。可能他們要大改方針了。這樣一來,你也不好辦了,不是嗎?”

武志閉著眼睛,身體朝下壓的方向彎曲。

“什麽也沒變啊。”他毫無感情地說道。

“是嗎,為什麽?”田島問道。但是武志沒有回答。

輪到田島做柔軟體操了。他的身體比較僵硬,很不擅長這個。張開腿被壓住後背,他感到大腿內側一陣陣麻木的痛感閃來閃去。

武志壓住他僵硬的身子,小聲地說道:“不是什麽都沒變嗎。這裏的人只會等,他們想,只要等著,總會有得分的時候。他們等著對方的投手投出一個松懈的球,等著對方出現失誤,等著誰去擊球。到頭來,等著自己隊的投手不讓對方的擊球手陣容得到一分。這樣的隊員還能發生什麽變化?變的只有一個地方,我們不會再贏了。”

田島皺起眉頭,彎著身子聽他說話,心想武志大概從沒有等過什麽吧。

擊球練習開始,持棒的是宮本。田島的記憶中,北岡的擊球是絕妙的,而宮本卻根本稱不上在行。他本人應該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似乎下了很多功夫,但無論如何都練不好,再三地搖頭。

田島準備開始做投球練習時,澤本想與他搭档,走了過來。沒有了北岡,現在澤本成了主接球手,自然就必須接須田投出的球了。田島說出這個意思後,澤本顯出幾分固執的神色。

“讓我當他的搭档可辦不到。”

“可我是替補投手,當然不能取代主接球手的位子。”

於是田島把事情原委告訴了宮本。宮本露骨地顯出一副厭惡的神色。或許這是他最不想關心的問題了。“算了,澤本現在還沒被指定為主接球手。這件事還是以後慢慢考慮,今天照先前的樣子練習。”

“那須田他……”田島剛開個頭,宮本便像聽不見了一樣,又開始擊球。

田島無可奈何,只好回去。返回的同時,他也明白了武志所說的意思。這就是所謂的“只會等”了。他們只是等著,棘手的問題總會有個了結。

武志一副對這些全不在意的樣子,與二年級的接球手搭档開始遠投練習。那個二年級隊員卻正相反,似乎完全沒有等著周圍的人來當主接球手的心思。

田島放下此事,開始了投球練習。無可消除的內疚感讓他縮起了手臂,根本不能讓球按照自己的想法運動。

武志專心投了幾十個球後,大家看見他走到了操場外面。田島用目光追著他,發現在他前面,手塚麻衣子正等著他。武志與她說過幾句話,轉向這邊招了幾下手。於是田島也跑了過去。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訓練了。”她說道。

一如既往有誘惑力的聲音啊,田島想。她向二人遞了兩個紙袋。田島向裏面看了一眼,裝著好幾塊大福餅。

“這是犒勞哦。”麻衣子笑道。

田島二人低頭言謝。

她快速掃了一眼四周,稍帶猶豫地問道:“森川老師不在嗎?”

“聽說他今天有點事……”田島略顯木訥地答道。

這是因為最近有關她與森川的關系已經有了傳言,說兩個人的關系與北岡被殺有關,因此他們才被警察調查。

麻衣子有些遺憾地悄聲說了句:“這樣啊。”

“您找領隊有什麽事?”

“嗯……其實,因為北岡的事,我被警察問了話。關於這件事,有些……”

她似乎已經知道了傳言,話裏連隱瞞的意思都沒有。田島反倒困惑著不知該怎麽回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