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7(第6/9頁)

“是我……”我痛苦地喃喃道,“拒絕的那個就是我。”

“果然……”麻由子在一旁搖頭的樣子映入眼簾,“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個人方面的……原因。”

“可這種機會實在是千載難逢。”

我兩手使勁抓住鐵絲網,忍著不喊出來。

“是嗎?原來是這樣。因為我拒絕了,他們就找你談話……”某種情緒猛地湧上心口,“太愚蠢了,真可笑。我到底是在做什麽?”事實上,我真想笑出來,嘲笑滑稽的自己,但面孔卻只是醜陋地扭曲了而已。

“那個,敦賀,”麻由子說道,“莫非這跟我那天所說的事情有關?我說不跟他去的事情……”

我沉默不語。鐵絲網勒進了手指,可我並未松勁。

“是這樣的吧?因此你才拒絕的?”她仍在問。真是令人心痛的追問。

我低著頭,頂在鐵絲網上。

“因為我想待在你身邊。”我答道,“我想只要繼續待在你身邊,或許就能抓住你的心,說不定就能從智彥那裏把你搶過來。我就是這樣策劃的。你說物理上的距離沒有關系,可我並不這麽認為。並且最重要的是……”我停頓了一下呼吸,繼續說道,“我不想離開你。”

“怎麽會……”

“可這種肮臟的事情是不該想的。我馬上就遭到了報應。如果你替我去了,我的決定就毫無意義了。”

“只要要求他們取消就行,還來得及。”

“不,夠戧了。算了,”我搖搖頭,“這是我自作自受。”

“別這麽說,這可是關系到一生的事情。為了……為了一個不值得的我,連生活方式都改變了,你不覺得這很愚蠢嗎?”

“我只是做了件對得起自己的事情。”

“可是你也太、太過分了……”

發現麻由子的聲音在顫抖,我看了她一眼。淚水已從她眼裏滾落,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眼眶紅了,緊緊咬著嘴唇,強忍悲傷。我頓時慌亂起來。

“真不好辦。你別哭了,根本不是你的錯,是我一廂情願地愛上了你,結果作繭自縛。你根本不用在意。”

“可是,照這個樣子……”

“真的,沒事。”

我緩緩擡起右手,向麻由子的左臉頰伸去。她沒有動,一直用真摯的眼神望著我,眼裏充滿了血絲。不久,我的指尖碰到了她的臉頰。她仍沒有動。我用拇指的指肚擦拭她被淚水濡濕的眼睛下方。仿佛感到了靜電似的,火辣辣的刺激頓時在我體內激蕩起來。我全身僵硬,一陣燥熱。

麻由子用左手握住我的手指問道:“為什麽是我?”

“不知道。”我答道。

樓梯那邊吵嚷起來,或許是進入午休了,這裏恐怕會有人來。我們不由得松了手。

“什麽時候答復去美國的事情?”我問。

“他們讓明天之前。”

“是嗎……跟智彥說了沒有?”

麻由子搖搖頭。“還沒。”

“最好早點告訴他。他一定會很高興的。”我強裝出爽朗的聲音,“那就再見。”說完,我朝樓梯走去。正好有兩個男人帶著高爾夫球杆爬上來,似乎想練習擊球姿勢。我暗暗祈禱,最好別讓這兩個家夥發現麻由子的淚痕。

以這種精神狀態,下午繼續坐在桌前是不可能了。我對小山內說自己不舒服,然後便早退了。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並非裝病。我真的連站著都很痛苦了。在洗手間照鏡子時,我發現自己臉色灰暗,無精打采,同時也明白了小山內立刻就答應了的原因。

我想喝酒,真想醉到連意識都沒有,可我徑直回了住處。我不知道哪家店大白天就會讓人喝酒,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到人前去,只想盡早一個人待著。

房間裏還有一瓶未喝完的芝華士和一瓶未開封的野火雞。將它們全部倒進胃裏,大概就會醉得不省人事了。可我把自己扔到床上之後,就連動都不想動了。雖然想醉,卻連喝酒的氣力都沒有。我什麽都不想做。

我不吃不睡,只是在床上悶悶地打發時間。我究竟是在為喪失了一個極好的機會而後悔,還是為徹底失去麻由子而悲傷,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真麻煩,幹脆死了算了,我甚至這麽想。

就這樣待到半夜,我晃晃悠悠地起身,直接喝起半冷不熱的威士忌。我什麽都不想吃,只是一個勁地灌著酒精。黎明時,我去廁所,卻在門口處嘔吐起來,吐出的凈是黃色的胃液。想吐卻吐不出來的痛苦讓我滿地打滾,就連從窗戶裏射進來的陽光都令我心煩。最終,我決定這一天不去MAC了。實驗也罷報告也罷,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