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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佐久交流道下了高速公路,織部駛向白樺高原的方向。下午五點多了,太陽仍高掛在天空。只要一離開住宅區,就有蒼郁的森林映入眼簾。“如果不是來工作,還真想來這種地方度個假。”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真野很感慨。

“今天早上很早起床,應該很累吧?你可以睡一會兒,沒關系。”織部看著前方說。

“你不要把我當老年人,你也一樣很早起床,我怎麽可能叫年輕人開車,自己睡覺呢?”說完,真野嘆了一口氣,“還真有點累。”

“因為我們繞了不少地方。”

“長野那些人還真是幹勁十足,沒想到他們一個晚上能搜集到那麽多信息。”

“總共有……六個地方。”

“還好幾乎都集中在輕井澤,否則長野縣這麽大,到處繞來繞去,還真吃不消。”真野苦笑著。

織部和真野今天早上離開東京,和其他偵查員一起前往長野縣警局,事前已經請他們列出長野縣境內所有停業的民宿。盡管時間很短,資料卻很齊備。

根據這些資料,他們分配好各自負責調查的民宿,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菅野可能藏身的。

列出的對象都已查過,今天的調查到此為止。但真野提議和織部一起去Crescent,即長峰曾住過的民宿。

“根據川崎先生他們的報告,好像在那裏並沒有得到有關長峰行蹤的線索……”織部提到了曾前去調查的警官。

“我知道,我們也不見得有什麽收獲,但或許能知道長峰當時的樣子。”

“樣子?”

“長峰帶著獵槍,要殺菅野。有殺人念頭的人可分為兩類:一種是憤怒且充滿殺氣,到了迷失自我的地步,一種是冷靜得令人害怕。從殺死伴崎的現場看,他好像是會因一時沖動而行動的人,但此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還寄給調查總部那封信,或許他現在已經非常冷靜了。”

“如果他冷靜下來,就可以想辦法說服他?”

真野回答:“正好相反。如果現在他冷靜下來,要讓他改變心意就更困難了。如果他還有一點猶豫,可能就會放棄復仇,主動投案。”

織部輕輕點頭。前方出現了蓼科牧場的指示牌。

從那裏大約再開二十分鐘,就來到了Crescent前面。聽說看到綠色屋頂就是了,因為在電視上看到過,織部有印象。

老板木島隆明和女兒出來迎接。織部他們在來之前已先行通知。

木島隆明下巴上留著白胡須,看起來很敦厚。他帶織部他們到客廳後,還用略帶諷刺的語氣說道:“你們對我說過,不會再來問我問題了。”

真野苦笑,搔著頭。“您好像是在罵我們很官僚,但我們是為相關業務來拜訪的,很抱歉。請容我解釋一下,我們不是追查長峰的,而是要追查長峰想報復的那個年輕人。”

木島隆明帶著難以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他一定是在想雖然追查的對象不同,但還不是同一個案子嘛!

真野很簡短地問了一下長峰住在這裏時的情形,木島隆明的回答也很簡潔。總之就是不太記得了。

木島隆明在回答問題時不時看向女兒,讓織部覺得有點怪。他的女兒和佳子看上去三十來歲,幾乎始終保持低頭的姿勢,不發一語。

“長峰有沒有收集房屋中介的相關資料?”真野問道。

木島隆明蹙著眉頭。“房屋中介?”

“不是房屋中介的資料也沒關系,例如他是否問過附近有沒有倒閉的民宿之類的問題?”

“哎呀,這個嘛……我不記得了。”

“是嗎?”真野點頭。

織部發現這時木島隆明偷偷瞄了瞄女兒的側臉。

他們問完一連串問題後,便請求去看長峰住過的房間。他們說要自己看,真野拿了鑰匙。

房間在二樓,是一個放了兩張單人床的小巧整潔的房間。角落裏放著一張小書桌。

房間裏殘留的指紋已經分析完畢,證明長峰的確在這裏住過。

“長峰並不是關在這個房間裏沒出去,聽老板說,他好像每天都出去。想必一定是去找菅野。他到底想用什麽方法找呢?應該沒有任何線索才對。”真野自言自語似的低聲說道。

“那或許是我們自以為是的想法,反正長峰只知道菅野在長野縣。”

“應該是從伴崎那裏問到的。”

“殺伴崎的事也是,當時我們都不清楚,但長峰怎麽會知道那兩個人就是殺女兒的兇手?這依然是個謎。”

“是啊,他現在或許和我們一樣,在到處尋找倒閉的民宿。”真野思忖著。

兩人從房間走出來,聽到了樓下的談話聲。

“這麽晚了還要出去?”木島隆明說。

“忽然有急事,而且現在才六點多,並不晚,不會有事的。”

“可還有很多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