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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新井分局的梶原刑警催促下走進會議室的,是一名年約五十歲的矮小男人。他雙眼內凹,兩頰下陷。織部覺得他形容憔悴好像不是因為變瘦,而是過度疲勞。充血的雙眼也證明了他的勞累。他緊張的表情似乎在告訴別人,他煩惱了很久,才決定挺身而出。

“您是鲇村先生吧?”織部確認道。

男人點點頭,小聲回答:“是。”

“總之,您先請坐。我聽過事情的大概經過了,但還有些地方想確認一下。”

鲇村拉出折疊椅,坐了下來。梶原坐到織部旁邊。

“呃,我想先問一下令愛千晶小姐自殺時的情形。聽說是今年五月七日的事?”織部看著手邊的資料問道。

“是的,就是黃金周剛結束的時候。那個,我剛才的話是不是再說一遍比較好?”鲇村看著梶原問道。

“是的,麻煩您了。我們都只聽到大概的內容。”梶原說。

鲇村點了一下頭,喉結因吞口水而動了一下。他又看向織部。“我老婆說,早上千晶一直沒起床,想去房間叫她。我當時已經去上班了。然後她發現女兒……千晶把繩子掛在窗簾的滑軌上……上吊了。我老婆慌忙將女兒放下來,然後叫救護車,可那個時候她好像已經沒氣了。是警察打電話給我的。因為我老婆……已經快發瘋了,連電話都沒法打。”

鲇村似乎在拼命忍耐什麽。雖然已過了三個月,但他心裏的傷口一定還沒有痊愈。

織部又看了資料。鲇村住在埼玉縣草加市。聽說草加分局是以自殺了結此案。現在聽鲇村的話,好像另有隱情。

“有遺書嗎?”

“沒有。”

“關於自殺動機,您有沒有什麽想法?”

鲇村搖搖頭。“沒有。她是個開朗的好孩子,看起來根本沒什麽煩惱。只不過,她自殺前一天回家特別晚,沒吃晚飯就直接進了房間,之後就沒再出來。所以我想,那天她應該出了什麽事……”

“前一天是五月六日。學校不是放假嗎?她卻很晚才回家,是嗎?”

“我想應該是九點……左右吧。她對我老婆說,和朋友去唱了卡拉OK。對話是隔著門進行的。”

“她就這樣再沒出現在家人面前?”

“是的。我很納悶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便詢問了來參加葬禮的同學。可根本沒有一個人和她去唱過卡拉OK。傍晚她們在車站分手後,千晶好像就一個人回家了。”

和長峰繪摩的情形非常相似,織部邊聽邊這麽想。

“千晶曾經說過,下周六她喜歡的樂隊就會舉辦演唱會,好像很期待。所以,那天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我也去找警察談過,但他們完全不站在我們的角度,甚至根本不理睬我們……總之,他們就是不想管,最後甚至還說是我們自己的教育方式有問題……”

鲇村咬著嘴唇,右手握拳敲了一下桌子。他的拳頭在顫抖。

警察無法積極調查已被定性為自殺的案子,織部可以理解這一心理。尚未告破的案件已經堆積如山了,每天還有新案子發生。如果知道是自殺,即使動機不明,也不會在結案程序上出現任何問題。

“那為什麽您會覺得這次的足立區兇殺案與令愛自殺有關呢?”

“因為最近我聽到女兒的朋友說了些奇怪的話。”

“奇怪的話是指什麽?”

“大約四月的時候,女兒的一個朋友說自己和千晶兩人曾在放學路上被兩個開車的男人搭訕。千晶她們沒有理睬,但那兩個男人好像一直糾纏不休。當時她們總算是甩開了,但後來那輛車好像又停在學校旁的路邊,千晶她們還因此繞路回家。‘可是在千晶過世之前,就沒再發生這種事,我也沒想到這會是千晶自殺的動機。’那個孩子是這樣說的。”

“那兩個男人就是……”

“是的。那個女生說,其中一人很像這次被殺的伴崎,他們開的車感覺也很相似。”

織部看了看梶原。“問過那個朋友了嗎?”

“還沒有,我已經將聯系方式抄下來了。要叫她過來嗎?”

“不,還不用。”織部將視線挪回鲇村身上,“聽了那孩子說的話,您立刻覺得和令愛自殺有關?”

“因為和那個長峰繪摩小姐被殺的案子情況類似啊。”

鲇村正確地記得“長峰繪摩”這個名字,多半對這一連串事件相當關心。他還把長峰繪摩棄屍案說成兇殺案,可見對伴崎他們的憎恨。

“而且,”鲇村再次垂下眼睛,又擡起頭,“我老婆說,千晶在死之前好像淋浴過。”

“淋浴?”

“嗯。是後來才知道的,但的確有洗過澡的跡象。她半夜淋浴完之後,似乎還換上了新的內衣。我老婆一直沒告訴我這件事情,所以我想,我老婆應該多少知道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