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巡邏隊辦公室裏,根津和繪留也在同樣等著結果的時候,上山祿郎走了進來。

“這怎麽回事啊?今天的雪壓得可真奇怪!”

上山摘下滑雪帽歪著頭一副搞不明白的樣子。

“怎麽了?”

繪留問。

“今天每個地方的壓雪範圍都明顯小了,平常應該壓雪的地方今天全都沒有壓,索道下面特別明顯呢!已經被客人抱怨啦。也不知道辰巳先生、倉田先生知道不知道。”

根津和繪留對視了一下,然後很快看著上山,點頭說:“聽說了。據說今天‘皮斯坦’(Pisten)出問題了。”

“皮斯坦”是德國凱斯鮑爾公司(Kassbohrer)產的壓雪車。

“‘皮斯坦’?要是壞了一台,也不至於沒辦法吧!”

“跟我說我也沒辦法啊。”

“啊,是啊!”上山聳聳肩。

“那我們去巡邏吧!”

根津拿著對講機,站了起來。他一出辦公室繪留就追了上來。

“對同事有所隱瞞,到底還是很辛苦啊!”

“沒辦法呀,我答應倉田先生了!”

“但也不知道要瞞到什麽時候啊!就連上山君也發現壓雪不對勁兒了。”

“那我們也必須要做些什麽呀!”

根津咬著嘴唇。看到恐嚇者在雪下安置的精巧設備,負責雪場整備的辰巳立刻動搖了,他說自己沒辦法在埋著定時炸彈的滑雪場上開著壓雪車壓雪。他說得沒錯,但領導們卻不接受,而且恐嚇信上說壓雪不會引發爆炸。實際上,直到昨天人們還是什麽也不知道地一直在壓雪。所以領導們要他跟平常一樣壓雪,但辰巳希望盡量縮小壓雪的範圍。

“我去滑雪場巡視一圈,要是有些地方因為沒有壓雪而變得危險了,我也要想想辦法。”

根津正要騎上雪上摩托的時候,有個穿著深藍色外套的雙板滑雪者停在了他身旁。

“根津先生、藤崎小姐,好久不見了!”看到男人摘掉滑雪鏡,根津瞪大了眼睛,“入江先生……您也來了呀?”

“我剛到,還沒辦入住。”

“真是吃了一驚呢!您是一個人來的嗎?”

“達樹也一起來了,不過那小子在酒店的休息室裏打遊戲。他說他不想來滑雪場啊!”

入江的臉上露出落寞的笑容。

“達樹君還是不願意來這裏嗎?”繪留問。

“說實話,是我把他硬拉來的,也沒有告訴親戚。要是告訴他們,一定會被他們責怪我到底在想什麽呢。”根津低下了頭,倒不覺得是入江在責怪自己,而是無法消除事後的內疚。

“只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要是像現在這樣,他就成了個逃避現實的人。去年在這裏發生的事情,有必要讓他回憶一下!”

“達樹君出什麽事了嗎?”根津問。

入江猶豫了一下說:“這一年他幾乎沒有上學,也不願意和人接觸。我帶他看過心理醫生,據說可能是因為他還不能接受現實。”

“什麽現實?”

“媽媽死了的現實。”入江說,“只要和人接觸,就一定會想起這件事。他的朋友大部分母親都還健在。”

根津想不出要怎麽回答,他知道這一年裏,這父子倆還在繼續承受煎熬。

“入江先生,您會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呢?”

“我還沒有決定,酒店方面也很體貼地說沒關系。雖然這麽說,但也不會整個冬天都留在這裏的。”

“還請您不要著急!要是有什麽我們能幫忙的,還請您吩咐!”根津說。

“謝謝你們!知道今年你們還在這裏,很放心。”說完之後,入江試探著說,“剛才我去了山頂,去北月區域的路還封閉著。”

“啊……是呀,現在還在關閉中。”

“這是不是還是因為那個事故?”

根津飛快地看了一眼繪留,她也一臉無奈。

“嗯,是的。”根津說,“領導們很謹慎。”

“這樣啊。我個人的意見,倒不覺得……當然,滑雪場有自己的考慮,不過還是覺得有點遺憾。剛才也說了,來這裏是想讓達樹接受現實的。”

“您說的這些情況,我會向領導轉達的。”

“呀,這倒不用。那回頭見!”

入江改變了雪板的方向。

“您保重!”

看著向索道滑去的入江的背影,根津想起去年噩夢一般的事故。

那天從早上開始雪就下得很急,能見度很差。因為不是假期,那天酒店的住客也少,滑雪場裏也很空。根津是從北月區域的巡邏員那裏得到通知的,說是在從人行道剛進入北月區域的地方發生了事故。那時,根津正因為別的事情在纜車山頂站。得到本部的指示之後,他就馬上去了北月區域。

便道在狹小的林間的坡度並不大。因為雪量少,沒有很大的坡度,有時會出現雙板和單板滑雪者被迫在途中停下來的情況。這種情況下,有雪杖的雙板滑雪者可以借助雪杖滑下去,但是只靠重力當推進力的單板就沒辦法了。大部分情況下,他們要一只腳離開雪板,蹬著雪地前進,因此這條雪道在滑單板的人中評價特別差。但是有可以避免麻煩的秘技,在雪道進入上坡之前,離開雪道,進到森林裏,會有新雪覆蓋的下坡,從那裏一口氣滑下去就可以到達北月區——其實這就是抄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