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羅周一個人在家裏,他始終守在窗邊,顯得惶惶不可終日。

門鈴聲忽然響起,羅周被門鈴聲嚇了一跳,他有些害怕,不知道該不該開門,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門前,緩緩地把門打開。

門口站著的是藍月,背著一個塑料畫筒。

羅周立刻嚇了一大跳,他後退了一步,用手摸著自己的胸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藍月微笑著:“不歡迎我嗎?”

羅周猶豫了片刻,看著藍月的眼睛,終於把藍月放了進來。

羅周隔了許久才說出話來:“藍……藍月,你到哪裏去了,我們都在找你?”

藍月輕輕地抿了抿嘴唇,靠近了羅周:“你害怕了?”

羅周忽然後退了一步:“是的,我害怕了。”

藍月:“你怕什麽?是怕我嗎?”說完,她又靠近了羅周,步步緊逼。

羅周顯得很痛苦,但他終於承認了:“是的,我怕你。”

藍月:“告訴我,為什麽?”

羅周:“我也想知道為什麽。”

藍月:“是因為蕭瑟?”

羅周大聲:“你難道不知道嗎?蕭瑟死了,她死了!”他顯得驚恐萬分。

藍月:“你知道她為什麽會死?那是因為……”她忽然停頓住了。

羅周:“因為什麽?”

藍月:“因為她是樓蘭公主,所以,必須要遭到懲罰。”

羅周搖搖頭:“天哪,樓蘭公主只不過是一個戲中的角色而已,與蕭瑟有什麽關系?”

藍月:“我恨公主,我恨所有人,我也恨——你。”

當藍月說完那個“你”字,羅周仿佛遭到了電擊似的,渾身發抖,他有些喃喃自語:“沒道理,沒道理的,你沒道理恨他們,沒道理恨蕭瑟。”

藍月:“不,當然有道理,蕭瑟是有罪的,她和她最要好的女朋友的未婚夫偷情,你說是不是有罪?還有,那些人,那些人千裏迢迢,千裏迢迢,到古老的,古老的……”

她忽然說不下去了。

羅周:“別說了。”

藍月:“不,我要說。你也是有罪的,你——就是你——”她用手指著羅周。

羅周搖搖頭:“不,不。”

藍月:“難道你忘了嗎?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就在這間房間裏,就在這張床上——”她用手指著羅周的床。

羅周低下了頭,痛苦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有罪。”

藍月:“我說過,總有一天,你會為你的一時沖動而後悔的。”

羅周吃了一驚,他的耳邊又回響起了那天晚上藍月對他說過的話:“羅周,你會為你今晚的一時沖動而後悔的。”

羅周猛地搖搖頭:“原諒我吧,我求求你,藍月。”

“別叫我藍月。”她立刻打斷了羅周的話,“我不叫藍月。”

羅周:“不,不管你叫什麽,藍月,我都是愛你的。”

藍月:“謊言,又是謊言,就像20多年前所發生的事情一樣,你們為什麽總是喜歡說謊?為什麽?”

說完,藍月打開了畫筒,從畫筒裏取出了一幅畫,攤開在羅周的面前,然後又把這幅畫懸掛在正對著窗戶的那面墻上。

這就是白璧畫的那幅《魂斷樓蘭》的海報。

畫中的女子抱著一顆男人的頭顱,以一種攝人魂魄的目光看著前方。面對這幅畫,羅周目瞪口呆,他也把目光轉到了畫中女子所看的方向,那是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只見河對岸的萬家燈火,還有點點星光。

羅周的話語裏充滿了恐懼:“你這是幹什麽?”

藍月:“你不是喜歡樓蘭嗎?我把樓蘭還給你。”

羅周有些無法忍受,臉色非常難看,渾身不停地發抖。

藍月也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有些透不過氣?”

羅周點了點頭。

藍月:“透不過氣就應該把窗戶打開通通風。”

羅周照做了,他打開了身後的窗戶,一股風鉆了進來,吹亂了他長長的頭發。忽然,他拿起了電話,撥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