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杜明(三):手語(第2/17頁)

來,和蘭蘭姐姐拉拉手。

我使勁向後退著,媽的身體像墻一樣擋著我。我小心地伸出右手聲,蘭靜靜地看著我,歪著頭靜靜地看著我。然後同樣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和我的手輕輕一觸就瞬間彈開了。但蘭蘭的手卻沒有收回去,它放在了我的臉上,輕輕地摩擦。那手指冰涼,我的臉上仿佛冰塊拂過,我又聞到了那股好聞的味道,像花香但讓人感覺暈暈的。媽把手裏的書放在蘭的床頭上,蘭只是轉過頭沒有任何表情地看看,好像對書並不是很感興趣。大娘有些不好意思,這孩子頭一次見生人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媽帶我離開的時候拉了拉我,小明,來跟姐姐說再見。

我轉過頭看著蘭,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蘭聽不到。

蘭卻笑了,那時午後的陽光好像一下子全都跑到了她的臉上,她舉起放在被子上的雙手,慢慢地比了幾個手勢。那幾個手勢慢慢地好像帶動著屋子裏的空氣,我感覺有些窒息。

大娘笑出了聲音,我們家蘭兒誇小明長得好看呢,說你是年畫裏跑出來的娃娃。

媽也笑了,我拉著媽的袖子也跟著她們笑,那個小屋子裏彌漫著我喜歡的味道。

很多年以後,我在晶的身上又聞到了那種味道。她聽我講完蘭的故事以後,把我的頭緊緊貼在了她的胸前。

真的好聞?

嗯。

那是什麽樣子的味道?

我把鼻子緊緊埋在晶的胸前,她身上氣味縈繞著我。我哭了,淚水滑落在她的胸前的肌膚上,她的身子一顫,把我抱得更緊了。嘴裏輕輕哼著讓人心醉的聲音,讓我想起了曾經只住過三個月的房子和大娘家院子裏的花。下午三點多的陽光照射進心房,一片芬芳。

那一次搬家只持續了三個月。我們家再次搬走時,大娘遠遠站在一邊,看著爸媽往車上放著東西,我蹲在地上用樹枝撥著地上的螞蟻。那時已經快入冬了,風很冷,大娘還只穿著一件單衣站在門口,頭發被風吹得很亂,被外面整齊黑發壓蓋著的花白頭發在風中飛揚著。大娘手裏拿著一碗煮花生,眼睛直直地盯著我,我哭了,沒有一點預兆。爸把我抱到了車裏,隨手塞給我最喜歡的小人書,我透過車窗看到媽向大娘走過去,大娘拉著媽的手不住地哭,媽靜靜地拍了拍大娘的肩。她回到車裏時手上拿著那碗煮花生,這次我家搬得很遠,我在車上睡醒了兩次也沒有到,路上我餓了,當我把手伸向那碗花生時,媽打了我手一下,從包裏拿出塊面包給我,然後不聲不響地把那碗花生從車窗扔了出去。

那一年我九歲,上小學三年級,從那以後我們家再也沒有搬過家。

我上的大學離我家其實並不遠,只有四、五十公裏。但我很少回家,一到周末我就會一個人呆在寢室裏不動不動。室友們和我的關系都不是很好,但我已經習慣了這樣。在大學裏唯一常常找我玩的人就是老大。叫他老大是因為他是我在醫學院同鄉會的老大,高我三年,學檢疫的。而他也已經習慣了以老大自居,入校的第一次同鄉會上老大說他第一眼就發現了我。

他拉著我的手說,難得我們醫學院來一個你這樣一表人才的,怎麽樣,以後我們這個同鄉會就靠你了。

其實我們同鄉會只不過十幾個人,我們家鄉考到這個醫學院的很少。老大卻把這個同鄉會很當回事,雖然見我對同鄉會沒有一點興趣也不怪我,還是拉著我的手不住地說話。我默然地從他手裏抽出手,找到了一個角落坐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以後每次同鄉會,我都會借故不去。平時在校園裏看到所謂的老鄉也會低著頭假裝不認識。後來老大跑到我們寢室跟我說過曾經在我們老鄉裏有一個女孩喜歡我。而我聽到後還是躺在床上頭直直地盯著天花板,只當沒聽到。我很少對老大熱情過,但老大對我的熱情從不減少。差不多每個星期都來找我一次,和我一起出門的時候,不是摟著我的肩膀就是拉著我的手。我開始以為老大是個GAY,可是後來老大告訴我他有女朋友,一個交了八年的女朋友。那次是在我們一起喝完酒以後一起站在操場上撒尿時他告訴我的。

我這輩子就喜歡這麽一個女的,我們交了八年了,除了她我都想不出來誰能陪我下半輩子。

老大跟我說這話時,尿剛剛撒完。他沒有把家夥放回去,反而放在手裏搓來搓去的。他喝多了,在操場中間滿臉通紅地手淫,我靠著足球門,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他。

那一年我十九,老大二十二。

一個月以後,老大沖進我寢室,手裏拿著兩根木頭桌腿,扔給我一只。

走杜明,快下樓!

我光著上身只穿了牛仔褲和拖鞋就跟著老大跑了出來。老大很愛打架,而且都是為別人打。老大的義氣在我們學校很出名,但他以前打架時從來不叫我的。結果走到樓下時,老大把嘴貼近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