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從井中……(第2/5頁)

雖然同伴不同尋常的反應讓宅造吃驚,但他也感到了事態不一般吧,竭盡全力拽起了繩。

不一會兒,只見從井沿伸出了一只手,隨即溜吉只靠腕力就爬了出來。連爬帶滾似地趴倒在地,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喂,喂喂,阿溜……這究竟是……”

宅造連聲呼問,但對方只是脫力似地搖著頭,說不出話。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起身,就在雙手撐地上半身坐起的一瞬間——

“呀呀呀!”溜吉發出女人一樣的尖叫聲,雙手胡亂地敲打、摩擦、揮舞起來。

“怎、怎、怎麽了呀……喂,阿溜!快給我振作起來!”

宅造抓住溜吉的雙肩,使勁搖晃陷入狂亂的他。於是,好似附體異類被驅除一般,溜吉恢復了平靜,就地坐下。

“怎麽了,嗯?出什麽事了?”

“毛、毛、毛……”

“毛?什麽呀,這是?”

“毛、毛發……是頭發……而、而且還是女人的……長、長頭發……”

“女人的頭發?”

“嗯……我看到井水表面黑壓壓的一片,所以就伸手、手下去,結果數、數不清的長頭發密、密麻麻地粘住了我、我的手……”

和溜吉視線相接的宅造,看來也發憷了。不過,也許是因為兵堂在旁不便吵嚷吧,宅造繼續問道:“那……那麽繩子有沒有綁到兩個腳踝……”

“啊,那、那個麽,已經牢牢綁好了。沒、沒問題的。不會有事。”

溜吉晃晃悠悠站起身,又向兵堂報告了情況。

然後,他們讓捆綁在屍體腳踝上的繩索另一端穿過井邊的滑車,完成了打撈的準備。

“如果是在祓禊過程中掉下去的話,妃女子可能沒穿衣服。你們兩個,閉上眼睛!直到我說行了為止,知道嗎?”

兵堂傲慢地下達命令後,動動身子示意兩人拉繩。

被要求閉眼的明明是宅造和溜吉,但僅僅由於命令出自兵堂之口,就讓斧高情不自禁地感到自己也必須遵從了。也許這是雇工心理在作怪,因為他年紀雖小,但自幼就替人打雜幹活。

不過,唯獨此刻另當別論。斧高反而沒有閉眼。這並不是因為他有意違抗兵堂,只是出於純粹的好奇心,而且還是一種想要窺探恐怖事物的心理。然而,隨著繩索一點點地被拉上來,他又產生了膽怯。啊,不行啊,不行了不行了,不快點閉眼的話,天知道會看到什麽東西……

在祭祀堂中冷靜如常的郁子,和他有著相同的感受吧,中途就把臉背過去了。兵堂似乎也不想看到屍體,姿態僵硬地要從井邊離開。直面現實的只有用雙手鋪席的甲子婆。

沒多久,井中出現了垂吊在繩端的腳踝。在兩旁的柱上懸掛著的油燈照耀下,腳踝呈現出令人遍體生寒的慘白色。小腿、膝蓋、大腿、臀部依次出現的時候,斧高不由自主把視線轉移了。因為屍體皮膚上密密麻麻地粘著長發,就像被無數詭異的吸血蟲吸附在身一樣。

(那……那是什麽玩意兒……)

這一幕令人心驚肉跳,斧高甚至感到惡心。

(那是從妃女子小姐頭上脫落下來的嗎?)

如果說成自然脫落,量未免太多。但話又說回來,很難想象是她自己剪下來的。

(被別人剪了?但是,會有人特意為她剪頭發麽……)

想到這裏,斧高腦海中浮起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不是剪掉頭發……也許是因為砍了頭,連帶著頭發也被切斷……)

他在石碑後直打哆嗦的時候,井那邊傳來了嘈雜的人聲。一看,原來屍體已被包入席中,搬運的準備工作正在進行。

(不先一步趕回家,就真要受到甲子婆的責罰了!)

一念及此,斧高的顫栗就平息了下來。在眾人走上參道前,他敏捷地離開石碑,躡手躡腳地回到石板路上。就這樣壓著腳步聲,直到拉開了一定的距離,確信沒問題以後,才脫兔一般撒腿飛奔而去。

這一夜,斧高走在了夢中的媛首山參道上。婚舍裏應該有長壽郎在等他。所以雖說是在暗夜的深山中行進,他的步履依然輕快。忽覺身後似有異動,他打了個寒戰,與此同時,那玩意兒踢噠踢噠踢噠地……逼近前來。他猛一回頭,只見一個渾身長滿黑發的無頭裸女,雙手探在身前,正向他沖過來。遍體濕漉漉的她好像剛剛澆過水。斧高自然是慌慌張張地飛奔起來,但不管跑了有多久,就是跑不到媛神堂。眼前只有連綿不絕的石板路。右側不時閃過井的影子,然而前方沒有第二鳥居,也望不見滿是玉砂利的境內。只有石板鋪就的參道一望無際地延伸開去。而且,斧高不知為何總覺得那口井絕對不能靠近,因此無數次視若無睹。但持續的奔跑讓他漸漸疲倦,不一會兒就覺得口幹舌燥,越來越支持不住了。於是最後,當又一口井出現時,他忍不住跑了過去,向井中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