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屋的客房

勝虎溺死的屍體被發現的那天晚上,國治、娟子、勇等三人避開眾人的耳目,悄悄地溜進了客房。

每個人進房的時間都隔了好幾分鐘,可能是故意要把時間錯開吧!畢竟他們在上午和傍晚的時刻都曾經原班人馬聚集在同一個房間裏,這種程度的留心也算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雖然擔心被別人看到,在那之前的兩次密談,三個人都像綁粽子似的同進同出。看樣子勝虎雖然只是個靠不住的長輩,但畢竟是統合大家的角色,如今他不在了,差別就在這種地方表現出來了。

盡管如此,以國治為中心的三人小組在短短一天內就進行了三次的密談,顯見這一連串的事故已經將這三個人逼到絕路。第一次密談的目的是國治把昨天發生的事——也就是他和勝虎去緋還川上遊的渡頭一事——告訴娟子和勇,問他們該怎麽辦才好,結論是包括禮拜天的談話內容在內,都必須對警方保持緘默。第二次則是在警方問完筆錄之後,目的是交換情報——像是各自被問了什麽問題?怎麽回答的?有沒有人漏了口風?硬要說的話,前兩次密談的目的似乎都只是為了要消除國治個人的不安,所以他會一馬當先地召集其他兩人,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但是第三次就不一樣了,包含傭人在內,當谺呀治家的全員都被問完筆錄,吃過晚飯,情緒稍微平復之後,警方對大家的態度、是如何看待這整個事的、又是在找尋什麽線索等細節也開始浮現出一個比較明確的輪廓。三個人恐怕都陷入極端不安的情緒之中吧!因此也不用誰起頭,而是自然而然地又舉行了第三次的密談。這從三個人即使都到齊了,國治還是始終不肯開金口的這一點上也看得清楚明白。順帶一提,他從早上到現在都一直待在上屋裏,沒有回過中屋,除了要接受警方的調查之外,或許也是不想成為剩下來的三人之中唯一離開上屋的人吧!

第一個進入客房的就是國治本人,捧著一個在來的途中不知道上哪兒弄來的大酒壺和酒杯,一進門就毫不遲疑都取代了以前勝虎坐的壁龕前的座位。接下來是年紀比他大,同時也是上屋當家的勇,而他也只是對小舅子微微頷首,然後便老實地在他面前坐了下來,一句話也沒說。而國治也只是回以一個輕輕的點頭,倒酒的手從來也沒停過,在那之後,房間裏只剩下喝酒的聲音,使得原本就已經很冷清的客房更添了幾許空寂的味道。最後進來的娟子在剛進房的時候似乎有什麽話想說的樣子,但可能是被充斥於兩人之間的氣氛嚇到了,結果只是沉默地在兄長身邊坐下。

在那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人開口說話,只有時間的腳步無聲無息地走過。

“和尚好像來了……”

過了一會兒,娟子想起來在客房之前有看到泰然的身影,想先從無關痛癢的話題來打開僵局,於是一面觀察兩位男士的樣子,一面打破了沉默。

“哦……”

只不過,坐在她旁邊的兄長只是從鼻孔裏哼了一聲。

“明明遺體還沒有領回來……”

坐在國治前面左前方的勇有氣無力地吐出這句話之後就無以為繼了。只是,比較起來,至少姐夫還願意搭腔,因此娟子繼續說道:

“一般說來,遺體這時候不是早就應該送回來了嗎?”

“嗯……這麽說來,警方的人也說好像比預定時間還要慢。既然最重要的遺體沒有送回來,就這麽早請泰然住持過來,實在是對人家有點不好意思呢!”

“話說回來了姐夫,為什麽我們非得幫那個山伏辦後事不可啊?如果他是被早霧大姐殺死的,倒也還情有可原,可是如今連舅舅都遇到了那等事,早霧大姐的嫌疑應該也可以洗清了吧!那為什麽……”

勇慎重其事的回答對娟子而言無異是火上加油,讓她又繼續抱怨個不停。

“是嶽母大人決定要由上屋來為他辦後事的,你忘啦!那個時候早霧大姐的嫌疑還很大,再加上膳德僧是嶽母大人的客人,在上屋也待了一段時日……”

“既然如此的話,那麽在巫神堂舉辦守靈夜就好了嘛!他又不是我們家的人,犯不著把他的遺體放在主屋的房間裏吧!”

“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巫神堂……該怎麽說呢……畢竟是犯案現場……不對,是那個山伏陳屍的現場,所以不太適合吧!”

“姐夫,你可以去告訴警方,說我們家沒辦法處理嗎?反正我媽既不會參加守靈,也不會出席葬禮,不會穿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