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頁)

“要飯的哪兒還能挑肥揀瘦啊。”她回答說,察覺到他眨了眨眼睛,好像沒聽懂。好吧,他的英語很不錯,但還沒有到精通的程度。他應該剛來這裏沒多久,要不就是他不怎麽出門。

“我只是,”他再一次說道,然後停頓了一下思考接下來的話應如何措辭,“我是想問問你,維斯塔……”他指了指樓梯下面的一道門,她剛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住在樓下的老太太,她的房間被盜了。”

“哦,天啊。”科萊特盡量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滿是同情,但思緒立刻飄到她床邊那一整包的現金上。“真是太糟糕了。”

“是呢,可憐的夫人。她剛度假回來,就……我就是想問問你是否……注意到什麽,你懂得,有沒有什麽異常情況。”

“這樣啊。”她回應道,“真的是太抱歉了,可憐的夫人。”她想多問幾句,比如:這是不是經常發生啊?我需不需要擔心自己?但她最後只是說道:“沒,我什麽都沒看到。再說我也只是幾個小時之前才搬過來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什麽才是異常情況。”

他看上去有些不耐煩,好像她一點忙都沒幫上一樣。好吧,那你希望我說些什麽呢?她心想。再說,在這裏發生盜竊之後,你就這麽直接來敲我的門,可不是像在歡迎我。

“不是……你知道的,有沒有聽到人在樓下走動呢?你沒看見任何人?”

科萊特搖了搖頭,說道:“很抱歉真的沒有看到。聽著,有那免費的消遣,真的很難聽到什麽。”她朝隔壁的公寓偏了偏頭,侯賽因翻了個白眼,開口笑了笑。

“可憐的夫人,她還好吧?沒有受傷吧?”

他已經準備離開了。“沒,沒有,她沒受傷,當時她不在。她只是……很傷心。”

“是呢。”科萊特答道,將手放在了門把手上。很顯然這預示著談話的結束。這個漂亮的男人並不是來歡迎她的,而是過來詢問她的行蹤,借機考查她。她不想卷進這場風波裏,她只不過暫住在這裏,陪伴亞尼內到她生命的最後。“我也感覺她肯定非常傷心。她有沒有丟什麽值錢的東西?”

侯賽因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樓下一片混亂。你瞧,她沒有什麽特別值錢的東西。都是家人留下的……”

一絲難以名狀的憂傷在他臉上稍縱即逝。那一瞬間,他仿佛在千裏之外。他的思緒再次回到這房間,朝她苦澀地微笑道:“但她還是,你知道……”

“哦,我的天啊。”科萊特說道。她知道她現在應該前去慰問,前去幫助,因為文明的人都會這麽做的。但是她已經不是文明人了,她心想。再也不是了。你只是在上班的時候睡了一覺,然後你的人生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門外,有人快步跑上台階,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旋律好像從哪兒聽過,是從節奏上感覺到的,而不是調子本身。一把鑰匙插進了前門的鑰匙孔,轉動打開了門。一個男人走了進來:四十歲左右,大眾臉,一只手拿著一個快遞袋子,另一只手拎著超市的購物袋,低頭看著鑰匙從鑰匙孔裏拔出,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在那兒,還在哼著小曲。稀疏的頭發,戴著一副略帶顏色的眼鏡,腳上穿著暇步士鞋,上身穿著一件細小格子的拉絨棉襯衫,看上去好像紀錄片裏的農民。我知道那首歌是什麽了,她心想著。“《我靠在街角的路燈上》。”現在我感覺我是真的回到了英格蘭,鄰居都在哼唱喬治·豐比的歌了。

那男人擡起頭,嚇了一跳,一只手拍在胸口上:“我的媽呀!”

他本能地將快遞袋子舉到胸前當作盾牌,但在看到侯賽因之後便慢慢放下來。他看了看侯賽因,轉而看了看科萊特,然後朝侯賽因說道:“我的天啊,你差點把我嚇出心臟病來。”

“抱歉。”侯賽因回答道,語氣裏並沒有任何歉意。

“今兒天真熱啊,是吧?”那男人的眼睛從上到下看了看她,就好像侯賽因之前那樣,但又有些許的不同。他眼睛背後閃爍著饒有興味的好奇。“有客人啊,侯賽因?”

“不是。”侯賽因答道。“這是科萊特。”

她轉身瞪了他一眼,這根本就沒什麽用,不是嗎?“我……我其實住在這裏。”她補充道。

那雙眼睛又在眼睛後面發光了,好像在說這裏有故事啊。

“尼基的房間。我住進了尼基的房間,今天早上搬進來的。”

那男人臉上疑雲密布。“沒有人跟我說過啊。”他說道。

他們應該告訴你嗎?她再次嘗試說道:“房東租給我的。羅伊·普利斯?今天上午?”

這句話就像是芝麻開門一樣的通行令。“這樣啊。”他說道,“哎呀,實在抱歉啦,你處處都得小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