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預言家(2)

他下了網,關了電腦,出門坐車朝樹妖酒吧駛去了。

他不是色膽包天,他必須弄清這是怎麽回事。

這一天晚上風更大,好像急切地預告著什麽。

他走在路上,忽然有一種預感--這個十萬八千裏不是絕頂的漂亮就是絕頂的醜陋。

結果,他錯了。

她在樹妖酒吧裏等她。這裏離她家更近一些。李燈見她長得不漂亮也不醜陋,她長得有點怪。

怎麽怪呢?

她的眼睛很大,眼珠不是黑色,也不是藍色,有點綠,半透明。

你無法確定她是不是在看你。

她看你眼睛的時候,你會感覺她看的是你眼睛後的大腦。

她看你的胸口的時候,你會覺得她看的是你肌肉後面的心臟。

“我是一個預言家。”李燈坐下後,她透過李燈的眼珠看著他的大腦,開門見山。

李燈一下就有點反感。

盡管他經歷了這麽多莫名其妙的事,但是他仍然是一個很理性的人。他反對邪教,嘲笑迷信,他看得出任何騙子的嘴臉。

因此,他的態度一下就冷淡下來。

“你不相信。”她看出李燈的神態在轉變,淡淡地說。

“是的,我不相信任何預言。”李燈毫不掩飾。

“其實,我不是一個職業預言家,我的工作是售樓員。這是我的名片。”她又亮出第二個身份。

“預言家比較好混。而且比算卦的高一個档次。”李燈說。

“什麽意思?”“算卦的必須要算出從前,說準了,在此基礎上,他才能獲得信任,人家才相信他算的未來。而預言家可以只預見未發生的,杜絕了露出破綻的機會。算卦走街串巷,很辛苦,屬於江湖上的下九流。而預言家,我感到和藝術家、慈善家什麽的差不多,再朝前走就是大師了。”她沒有笑,認真地說:“相信我,也許,我會讓你避開災禍。”李燈覺得,他跟她沒有網絡男女見面的那種感覺,好像在他倆之間沒有性別,而她似乎是懷揣什麽使命來的。

“你叫什麽名字?”李燈問。

“我的名片上有。”“抱歉。”李燈急忙從口袋裏拿出那張名片,上面寫著--十萬八千裏,**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售樓主管。

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到現在我還是弄不懂,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呢?”這一次她笑了,說:“這世上有多少窗簾就有多少秘密。你的名字是一個秘密,你不說出來,沒有人知道。但是,為什麽我知道呢?這是另一個秘密。”這時候,李燈注意到這個酒吧擋著窗簾,很嚴。

“正因為有了這些秘密,才顯示出預言這種職業的神聖。”她是預言家,這個名義把什麽不可解釋的事情都解釋了。

李燈突然問:“你平時在家上網嗎?”“是啊。”“你的電腦在哪兒?”“就在前面那座房子裏。”“你就用那台電腦?”李燈全身發冷。

“怎麽了?”“那台電腦......都癟了呀!”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還能用。不過,真的該換一台了。”“你為什麽想見我?”李燈又問。

“因為......”她左右看看,低聲說:“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李燈敏感地觀察著她,現在,他懷疑她是一個精神病。

“秘密?”“對。除了我,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即使有,也不會告訴你。”“你說。”“有人想害你!”“誰?”李燈馬上緊張起來。

她顯得有點迷茫:“我也不知道是誰......”這不是逗人玩嗎?

李燈這時候已經斷定她是一個精神病了。

“你為什麽這樣說?”“你的名字在網上一出現,我的電腦顯示屏就流下血水......”說到這裏,十萬八千裏的眼睛突然不說了,她的眼睛越過李燈的肩頭,直直地盯著李燈的背後。

李燈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看--是一個男服務生,他送來了咖啡。

那個服務生離開後,十萬八千裏還是直直地看著李燈的後面。

李燈又回頭看了一眼,什麽都沒有。

“你看什麽?”她顯得很緊張,低低地說:“對不起,我得走了......”“你看見什麽了?”她的聲音更低了:“對不起,我只能告訴你這些。我得走了......”一邊說,一邊拿起包匆匆走出去,連一聲再見都不說。

“哎!”“網上見吧!”她很快就沒了影。

李燈更詫異了。

他換到對面十萬八千裏剛才坐過的那個位子上,看著剛才自己的背後,心裏也有點陰虛虛。

萍水相逢,這個女人怎麽說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呢?難道暗處真有一個人操縱這一切,要害他?

後來,他自己給自己吃寬心丸:預言家為什麽能蒙住人?一是他要麽驚叫一聲說你即將洪福將至,發財呀,升官呀,出名呀;要麽驚叫一聲說你要大難臨頭,車禍呀,絕症呀,破財呀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