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充我的人多如牛毛(2)

周德東說:"剛下車,還沒回絕倫帝小鎮呢。我這次回老家來,是想靜靜心,寫一本新構思的恐怖故事。""噢。""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怎樣扶持一下咱縣的文化事業。"張弓鍵高興地說:"那可太好了!"周德東又說:"我離開老家太久了,對這裏的情況不了解。這樣吧,你們策劃一下,看有沒有好的文化項目,然後給我整一份可行性報告,我覺得行,立馬投資。"張弓鍵說:"我琢磨琢磨。"他對張弓鍵說:"最近我一直在絕倫帝小鎮寫東西,十天半月走不了。你們可以隨時把報告送給我。我走了。"張弓鍵當然不會讓周德東馬上走,他帶著文化館幾個人,當天晚上請周德東吃飯。他們去的是天安縣最好的一家酒樓,叫"空中樓"。

他們是坐文化館的吉普車去的,那車八成新。

在車上,張弓鍵留周德東在縣城裏多住幾天。周德東說,他明天就得回絕倫帝小鎮。因為黑龍江電視台跟他約好了,明天到那裏給他拍一個東西。

接著,他給大家講起他最新這本恐怖故事,講到高潮處,把文化館的兩個女孩子嚇得連聲尖叫。

這時候,他的移動電話響起來,把他的故事打斷了。

他說:"喂,哪位?哎,你好......明天下午吧......對......對......對......不會的......我明天早上就回絕倫帝小鎮去......沒問題。老賈?......真的呀?......他只要一告,那你們電視台就火了!別別,我跟他有芥蒂......上次你去北京,我不是說過嗎?......還是那個號......48,是1548,對......好了,再見。"他掛了電話,繼續講恐怖故事......

一個叫金寶的女孩子說:"周老師,我在《新青年》雜志上見過兩句話,概括了您全部的特點---瘦比南山,千金不笑。見了您,果然是!"他說:"瘦是真的,從小到大沒胖過,咋吃都不行。千金不笑就有點誇張,別說千金,撿一只鍍金的戒指就喜笑顏開了。"金寶又說:"那期雜志的封三還有一個您的漫畫,我現在覺得一點都不像。"他說:"漫畫嘛,肯定不像。"喝酒時,大家都很盡興。

文化館機制不好,沒有錢,死氣沉沉。大家都盼著能做點大事,而周德東就要給他們帶來轉機了。他們想象周德東有這個能力。

張弓鍵有點醉了。連兩個女孩子都喝了酒。

周德東說:"對了,張館長,讓你的司機開車跟我幾天可不可以?我的車沒開回來,特別不方便。"張弓鍵:"沒問題,就是車不太好。"周德東:"就是個交通工具而已,我自己那輛也不是啥豪華車。"文人在一起喝酒,免不了要唱歌助興。張弓鍵甚至搞來了一架同樣醉醺醺的手風琴,他和它為大家伴奏。大家就唱:"三呀呀呀更,月牙掛高空。梁山泊呀呀呀,想念那祝九紅......"有高有低,有粗有細,有快有慢。

出了"空中樓"的門,周德東說:"張館長,算了,我不借你們的車了。"張弓鍵詫異地問:"咋地了?"他說:"司機跟我到絕倫帝,我更不方便。"張弓鍵:"你自己不是會開車嗎?你自己開唄!"周德東有點猶豫:"咱家這疙瘩的路實在太糟糕,我怕不適應......好吧,我明天早上來取吧。"張弓鍵回到家,酒醒了,他忽然想起金寶的那句話:"那期雜志的封三還有一個您的漫畫,我現在覺得一點都不像。"他覺得有點唐突:就這樣把車借給這個陌生人了?

他想核實一下。

次日一早,他打了很多電話,終於查到了周德東北京辦公室的電話。他在北京編辦《773恐怖系列叢書》。

在電話裏,他聽見周德東的聲音跟那個人很不一樣,他低沉的聲音從雄偉的天安門腳下傳過來:"你好,哪位?""我是天安縣文化館的張弓鍵副館長,想跟您核實個事兒---您在北京嗎?"周德東:"是的。"張弓鍵說:"周老師,有人冒充你,幸虧我打了這個電話!"周德東說:"他長的啥樣?"張弓鍵描述了一番。

周德東說:"好像不是我認識的人。"張弓鍵說:"反正我知道他不是您就行了。"談完這件事,張弓鍵在電話裏又和周德東嘮了些別的嗑。

張弓鍵熱情邀請周德東回天安縣來。周德東也表示他最近想回老家呆一段時間。

張弓鍵說:"您回來輔導輔導咱縣的文學愛好者。"周德東:"忙完這段兒,我一定爭取回去一次。大約下月一號。"最後,周德東說:"張館長,冒充我的人肯定是了解我的人,了解我的人基本上也是文人。文人都挺不容易的,如果他僅僅是混頓飯,騙個路費什麽的,把他揭穿了,警告警告他就拉倒吧。你看呢?""他想騙車!""噢,那就得報案了。"放下電話,張弓鍵報了案。

騙子沒有說他住在哪個賓館。警察就在文化館周圍布控,等騙子落網。騙子可能嗅出了危險的氣息,他一直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