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十八層“地獄”

包阿姨今年44歲。

高中畢業之後,她頂替父親在工廠做工。1988年,她跟同廠一名男子結了婚。洞房花燭夜,新娘沒有跟新郎同床,卻被廠長睡了。

那天,沒出息的新郎喝得爛醉如泥,廠長乘虛而入,強行做了新郎。

包阿姨比較烈性,第二天就把廠長告了。

派出所來廠裏調查了幾次,卻不見把廠長抓走,他們給出的解釋是:那天晚上,廠長早早就回家了,沒有作案時間。他有司機的證詞。

包阿姨非常氣憤,又告到上級主管單位,告到婦聯,始終沒有結果。後來,她聽說廠長有個表哥在市裏當領導……

她在廠裏幹不下去了,只能辭職。

可恨她那丈夫,由於老婆被強奸,又四處告狀,搞得雞飛狗跳,人人皆知,他覺得丟人現眼,竟然跟她離了婚。

包阿姨再也沒見過那個窩囊廢。她一個人生活,開了個便利店。

就是從告狀時期開始,包阿姨患上了嚴重的失眠症。漫漫長夜,獨守空闈,翻來覆去不能入睡,非常痛苦。年輕的包阿姨強烈地需要有人相伴,與人交談。

日久天長,那個聲音就在黑暗中出現了。實際上,它出現在包阿姨的大腦中,如果把他們的交談錄像,只能看到包阿姨自己跟自己說話。

剛開始的時候,包阿姨很害怕,時間長了,她漸漸適應了。她對那個聲音越來越熟悉,成了一個不可缺少的朋友,兩個人還經常開開玩笑。它每天夜裏都會出現,耐心地陪伴包阿姨,這讓包阿姨內心充滿了感激。

有一天,包阿姨的表妹從外地來了,想給包阿姨介紹個男人,那個男人是表妹的鄰居,妻子不久前剛剛病故。

半夜的時候,表妹醒了,想去廁所,她隱隱約約聽見包阿姨的房間有人說話。她以為包阿姨在跟哪個男人幽會,趕緊豎起耳朵聽。如果包阿姨有相好,她就不會再給她牽線搭橋了。聽了一會兒,表妹感覺不對頭,好像只有包阿姨一個人的聲音。她在說夢話?不像,那聲音很清晰,很完整。表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把耳朵貼在了門上……

包阿姨:“怎麽會呢?”

無聲。

包阿姨:“真的?”

無聲。

包阿姨:“你能讓我看看前世的情景嗎?”

無聲。

表妹感到頭皮發麻,趕緊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表妹試探地問包阿姨:“姐,昨天夜裏是不是有人來了?”

包阿姨一下就不高興了:“我一個寡婦,夜裏怎麽會有人來!”

表妹當天就找個借口回去了。

實際上,半夜時包阿姨是在跟那個聲音對話。

白天,包阿姨陪表妹去逛了一天商場,有點累,晚上躺在床上,剛剛有了點睡意,那個聲音就來了,很調皮地對她說:“嗨嗨!”

包阿姨一下就精神了:“你又來了?”

那個聲音說:“不歡迎我?”

包阿姨趕緊說:“怎麽會呢!就是有點累。”

那個聲音說:“要不,我們改天再聊吧。”

包阿姨說:“不不,我現在肯定睡不著了。”

那個聲音說:“那好。”

包阿姨說:“每次你跟我說話的時候我都躺著,覺得很不禮貌,很不自在……至少應該請你坐下吧,又不知道你在哪兒……呵呵。”

那個聲音也跟著笑起來:“嘿嘿嘿嘿。”

它笑得太深邃了,包阿姨感覺身上有點冷。她小聲問:“你能告訴我,你……在哪兒嗎?”

那個聲音突然不笑了,也沒有說話。

包阿姨意識到自己觸犯了什麽忌諱,趕緊說:“算了,就當我沒問。”

那個聲音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包啊,今天晚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關於你的。”

包阿姨說:“秘密?我的?”

那個聲音說:“是的。”

包阿姨說:“你說。”

那個聲音沉吟片刻才說:“你知道嗎,其實你是個男的。”

包阿姨有些吃驚:“怎麽會呢?”

那個聲音說:“你前世是個男的,出生在合肥,你是包青天轉世。”

包阿姨更加吃驚了:“真的?”

那個聲音說:“當然是真的。”

包阿姨想了想,說:“你能讓我看看前世的情景嗎?”

那個聲音說:“你等著,明天晚上我就滿足你。”

第二天,表妹回去了,這個家裏又剩下了包阿姨一個人。半夜時,那個聲音又響起來:“包啊,我來了。你現在把眼睛閉上,會看到前世的一些片段——你不要害怕。”

包阿姨就緊緊閉上了眼睛,果然看到了畫面,有點像看電視——包龍圖臉膛黝黑,額頭上有個棕色月牙,他端坐大堂之上,背後明鏡高懸,他正在審判忘恩負義的陳世美……

好像電視信號很弱,畫面閃了閃,很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