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塵不染的女孩(第2/2頁)

姍姍來臨,寒冷,如此清澈——萬穗兒都有點受不了了,她大咧咧地說:“你別跟我吟詩作賦啊,我聽不懂。”一邊說一邊從書包裏掏出一台ipad,說:“玩不?”

徐佑佑笑了笑,說:“謝謝,我喜歡讀書。對於我來說,讀一本書就好像是在跟一個偉大的人格交談,內心無比充實、愉悅。”

萬穗兒撇了撇嘴:“乖乖女,越看書越多愁善感!”

聊著聊著,到了熄燈時間。天上沒月亮,宿舍裏黑咕隆咚,萬穗兒和徐佑佑隔著蚊帳,互相看不到臉。

平時,萬穗兒的腦袋一挨到枕頭就呼呼入睡,今天卻沒有。

她不知道,徐佑佑是不是天天夜裏都去衛生間吃垃圾,她打算監視她。直覺告訴她,徐佑佑也沒有睡著,她躺在床上,無聲無息,好像在等待什麽。

窗戶“啪啦”響了一下,好像有只貓跑過去了,也可能是一只很大的老鼠跑過去了。從此寂靜無聲。

萬穗兒按捺不住急性子,終於發問了:“佑佑,我想問你一件事兒,你別生氣噢。”

徐佑佑清醒地說:“我是一個內心坦白的女孩,任何人在我跟前都可以直言不諱。”

萬穗兒就“直言不諱”了:“有人看見你半夜去……翻垃圾,你是不是有夢遊症?”

過了半晌,徐佑佑才說話:“你搬進來就是為了打探這件事?”

萬穗兒說:“我想幫你!”

徐佑佑輕輕“哼”了一聲,透出一種淒涼的意味:“每個人都是一個封閉的體系,從本質上說,一個人永遠無法真正地幫助另一個人。”

萬穗兒不想聽這些雲山霧罩的話,就說:“到底怎麽回事?你直接點!”

徐佑佑說:“也許是由於我的內心太與眾不同了吧,我被它慧眼識珠地選中了。”

萬穗兒一下坐起來:“它?……它是誰?”

徐佑佑說:“你們總是用人類推理的思維方式對待每一個事物,其實那是十分幼稚的,某些東西根本無法用語言描述,即使我說了,你也是盲人摸象緣木求魚。兩個靈魂之間的距離是最遙遠的距離。”

萬穗兒說:“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哥們兒了,沒距離!”

徐佑佑沉默了一會兒才幽幽地說:“我是一個木偶,被人用線牽著,身不由己,從高二就開始了。唉,這種痛苦命中注定屬於我,因為它也是獨一無二的。”

萬穗兒說:“不瞞你,我始終沒有聽懂。”

徐佑佑說:“你永遠都不會懂的……”

萬穗兒說:“你就直接告訴我,誰用線牽著你?”

徐佑佑說:“它在遙遠的天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經常和它對視,試圖用我一塵不染的心靈和它交流,每次都是枉然……”

萬穗兒說:“都是你胡思亂想吧?”

徐佑佑說:“我不願意跟任何人說起它,因為誰聽了都會像你這樣,把我當成指鹿為馬的精神病。我懷疑,這個世界上的很多精神病都是冤枉的,其實他們跟我一樣,都是由於太特別而變成了某種木偶……你睡吧,我不可能天天半夜都被牽去吃垃圾的。”

萬穗兒說:“你確定那個東西在天上?”

徐佑佑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萬穗兒還是摸不到邊際:“你是不是在說……神靈?”

她看到徐佑佑在蚊帳中慢慢轉過臉,直直地望著自己,突然咯咯咯地笑起來。

萬穗兒身上有點冷:“你笑什麽啊!”

徐佑佑把臉轉回去,說:“它不是神靈。雖然我無法觀全豹,但我能真切地感覺到,它的身上散發著一種陰邪之氣,不絕如縷。現在,它就在聽著我們的侃侃而談。”

萬穗兒躺下來,不再說話了。

透過窗簾縫隙朝外看了看,天上黑糊糊的,她有點怕了。

這一夜,萬穗兒第一次失眠。

寢室裏太安靜了,聽得見時間流淌的聲音。

墻角的掃帚沒站穩,“啪嗒”一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