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不知所見

安伯他到底為何而來?

這時候,我就把和栢牙還有安伯的隙怨都忘了,安伯不是尋仇來的,我就沒必要再計較那麽多。我心平氣和的讓安伯先坐下來,然後把屋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一扶好,給他倒了一點酒。

安伯還在冥思苦想,其實我也看得出來,他並沒有完全從瘋癲中徹底恢復,只不過在夜深人靜的子夜,他或許能找回那麽一縷從前的清醒,可這絲清醒在他混亂的腦海裏立即就會被沖散,他需要時間去理順這些,才能知道,自己今天究竟為何悄悄潛入府邸中,所以我不催促安伯。

我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安伯,這是當世修為最深刻的幾個人之一,如果不是當時空出手阻擊,他絕對不可能變成現在這樣。

屋子裏寂靜無聲,過了好長時間,安伯亂糟糟的眼神,仿佛被稍稍的理順了,他擡起頭望向我的時候,還能從他的目光裏看到他以前的一點影子。

“栢牙,死去了,是嗎?”安伯艱難的張開嘴,問了我一句。

“是,他死去了。”我一聽到這句話,就知道安伯可能想起了從前的往事,布衣會的幾個成員相處多年,彼此間的交情已經比親人還要親近,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讓安伯因為栢牙的死而擾亂心神,但我更不想欺騙他。

“人,總有一死的,既然有生,就會有死,死了,只是走進輪回裏……”安伯剛剛恢復了一點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黯淡了,盡管他的修行和感悟都很深,將世間的生死看的很透徹,可是一個人死了,就意味著再也見不到他:“黃公與莫臣都說,你並非弑君犯上的逆賊,這很好,你不必介懷,我知道,將栢牙殺掉的人,絕對不會是你。”

安伯曾經和我交過手,所以我的實力強弱,他心裏有數,他明白憑我一個人,絕不可能把栢牙滅殺。

我看著安伯很難得的清醒了,就想問他,唯恐錯過了這個機會之後,他再陷入瘋狂,到時候就什麽也問不出了。所以摒棄前嫌之後,我試探著詢問,問他來到府邸,是不是有什麽事。

“我不得不來。”安伯的眼睛裏,有清醒和迷茫的光在交替閃爍,他也很緊張,想盡快的把事情說清楚:“我怕我活不了多久了,有的事,需跟你說明。”

“你怎麽了?”我感覺有點詫異,雖然空當時出手對付安伯,但安伯最終未死,空這種超乎尋常的存在,是不會跟安伯計較的,所以,安伯僥幸活下來,空就不可能再去為難他。除去空,這個世上,還有誰能威脅到安伯?布衣會行事低調,平時連面都不露,不會有仇敵,何況還有黃公和莫臣兩個不世高手在保護安伯。

“我一直被那雙眼睛糾纏著……”安伯猛的喘了一口氣,眼神裏頓時出現了無法形容的驚恐。

安伯這種修為高深的人,即便因為什麽外力原因導致失常,也會自主的慢慢進行復原,但是每每在他嘗試著復原的時候,腦海裏總會突然閃現那雙眼睛,眼睛一出現,安伯的努力前功盡棄。他的境界,本應該平靜如水,和一片自然一樣,不受任何外力的影響,但那雙眼睛具有十足的魔力,安伯的境界無法與之對抗。

“我能幫你做點什麽?”

“你幫不了我,今番來此,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句話。”安伯可能在這麽長時間裏已經知道那雙眼睛不是任何人能夠對抗的,否則他早已經央求黃公和莫臣出手幫忙了,他不說,只是害怕連累了黃公和莫臣。

“我洗耳恭聽。”

“若你沒有把握可以壓制住你的那面銅鏡,就將它丟掉,丟到一個永遠沒有人能找到它的地方。”安伯說:“那面銅鏡裏,有一個天魔……”

安伯如果不說,我可能就把一個很重要的細節忽略了,在小巷截殺的時候,銅鏡裏空的眼睛強行把安伯吸進了鏡子裏,等到安伯被放出來的時候,已經徹底瘋狂。那時候我沒有時間考慮太多,但是現在,我突然很想知道,安伯在鏡子裏,到底看見了什麽?究竟是什麽樣的景象,會讓這樣一個把生死都看透的世外高人發瘋?

但是我想知道,卻不敢問,因為我同時也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空可能不屑於再次出手擊殺安伯,然而,安伯每每要恢復正常時,那雙眼睛就攪擾他,讓他無法從瘋癲中掙脫出來,這很可能是一種刻意的安排,空不屑於殺他,卻不允許他把看到的一切再講述出去。

“這個天魔,是世間所有罪惡的源頭,沒有人能對抗他。”安伯繼續說道:“若你還想好好的活下去,就把銅鏡丟掉,別再讓任何人找到它。”

我暗自苦笑了一聲,安伯並沒有完全明白空的實力,現在就算把銅鏡丟到十萬八千裏外,空還是能在一瞬間找到他想要找到的任何人,丟棄銅鏡,其實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