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鑄鼎(一)

我沒有停下腳步,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的朝著府邸的方向冒雪走去。多乍安絕對不會再背後偷襲,他的自信,在此刻已經被我無形的碾碎。

但我心裏並非沒有憂慮,多乍安只是一個負責試探的角色,他肯定沒有鬼方大巫師以及祖甲強大。雙方都在努力的獲得更大的神能,多乍安殺不掉我,可是我,同樣沒有能力在此時去解決鬼方大巫師和祖甲,雙方要繼續僵持對峙,直到一方徹底勝過另一方。不過今天這件事,會給鬼方大巫師一個警告,至少在短時間內,他們不會再輕舉妄動。

我回到府邸,若無其事的去看妻子和孩子,孩子已經一歲多一點了,還不會說話,但是在睡夢中,依稀能聽見他咂著小嘴,含糊不清的冒出一串誰也聽不懂的音節,在那些音節裏,隱隱約約帶著父親這兩個字。

“他很聰明,已經快會喊你了。”小紅花憐愛的望著熟睡中的孩子,從嫁入府邸開始,她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如同天底下千千萬萬相夫教子的女人一樣,每天都在平淡和平凡中度過,守著自己的家,守著自己的孩子,別無所求。

一間小院,一家三口,在這個雪夜裏,屋子裏的炭火溫暖如春,許久之前,我覺得,只有母親的懷抱是溫暖的,可是現在,我知道一個完整的家,同樣會讓我心安。

可是,我實在沒有把握能夠保證,這溫馨又寧靜的一幕,可以維持多久,兩年?三年?諸神時代還在暗流之下醞釀著,等到雙方的力量足夠強大時,這個時代,才會真正迸發出火花。

在府邸中留了兩天,飄灑的大雪停了,祖庚很惦記鑄鼎的事情,等到雪停之後,馬上派人來催我監工造鼎。

當時王都最大的鑄造場,就是王宮附近的王都東北角,這是王室的鑄造場,專門負責督造王室祭祀所用的禮器和祭器。在祖庚的王位穩固之後,他的命令得到了貫徹的落實,在大雪紛飛的兩天時間裏,鑄造場緊張的進行了安排和準備,當我踩著厚厚的積雪來到鑄造場的時候,已經可以馬上動工了。

“寧侯。”一個鑄造場的督工很恭敬的問候,這個人叫平子易,在鑄造場已經十年時間,殷商時代的鑄造場,事實上就是一個規模比較大的作坊而已,但祭祀和戰爭是當時兩件最重要的事,無可替代,所以有關祭祀的任何工作,都是非常緊要的部門,平子易是王室的外親,做事謹慎小心,很受祖庚的信任。

“我不懂鑄造,鑄鼎,是王上的命令,我只負責配合,余下的事,全要你操持了。”

“寧侯過謙了。”平子易不怎麽會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哈腰,他知道我和祖庚的關系非同一般,而且是武丁時代之後第一個被封侯的人,地位超然,所以不敢擅專,取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銅鼎的樣圖給我看。

祭器沒有那麽多花哨,樣圖上的鼎,是糅合了當時祭器的普遍格式而設計的。看到樣圖,我就仿佛看到了那尊被譽為史上第一的司母戊銅鼎。

與此同時,我的視線仿佛也恍惚了,模模糊糊的看到了自己當初第一次目睹那段李老展示的視頻,在司母戊鼎被出土的幾十年時間裏,從來都沒有任何人發現鼎身上的秘密,就是在視頻出現之後,銅鼎顯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銘文。

我很相信自己的感覺,鬼方大巫師奏請祖庚鑄鼎,絕對有自己的目的,只不過他的借口很好,抓住了祖庚的心理,讓祖庚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我仔細的詢問平子易,問他鑄鼎期間的一些細節,因為我想知道,這尊銅鼎在鑄造的時候,是如何把那片密密麻麻的銘文隱藏了那麽多年的。但平子易壓根就不清楚銘文這回事,所以暫時也說不出什麽緊要的線索,只是很老實的按部就班回答我的問題。

“那就動工吧。”我想了想,他說不出什麽,只能在具體的鑄造過程中靠我一點點的觀察和摸索:“王上催的很緊。”

“是,全憑寧侯吩咐。”

鑄造場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積雪完全被清掃過了,因為鑄造這樣規格的大鼎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所以需要很多人同時配合,室內容納不下這麽多人,鑄鼎的具體地點是露天的。

我不懂這些,就不能瞎指揮,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在看。原料和工匠都是現成的,差不多二三百工匠一起作業,那場面可以說相當浩大。

鑄造這樣的一尊鼎,就算在最大的王室鑄造場裏,也是從來沒有過的,工藝流程復雜,耗時耗力,我在觀看鑄鼎的過程中,始終緊密的注視現場,我確信,參與鑄鼎的,都是普通的工匠,沒有可疑的人。

從早上一直坐到傍晚,我開始擔心了,我希望能看到鑄鼎的完整過程,但又惦念著家,左右為難,猶豫不定,不知道該在夜間回家,還是繼續留在鑄造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