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接近真相的交談(三)

妖人的動作讓人眼花繚亂,等我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胸口頓時傳來了一陣劇痛。這根本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變什麽戲法,我低下頭,就能看見鋒利的刀鋒刺穿了我的皮肉,至少十五厘米長的刀身捅到了身體裏,鮮血順著刀刃和肌肉間的縫隙朝外噴湧。

我不由自主的捂著胸口,倒退了一步,吃驚的擡頭看看妖人。左胸是要害,十五厘米的刀鋒,勢必會傷及心臟,就算再強的人,心臟受損,也只有死路一條。

傷口血流如注,然而妖人好像沒有一點點多余的反應,還是那副天塌下來都不會皺眉的淡然表情。我被傷口傳來的劇痛還有妖人突然的襲擊搞的一陣慌亂,整個人差點就暈了。

血在不停的流,眼前眩暈且恍惚,一片猩紅。在我的判斷中,妖人不會殺我,可是我就問了那個問題之後,他突然動手了,毫不猶豫,殺伐相當果斷。恍惚間,我覺得是這個問題觸碰了什麽忌諱。

隨著血液的流逝,我的精力也在流逝,可能用不了多久,我會閉上眼睛,再也睜不開。妖人有出神入化的本領,我親眼看到過他用子彈擊穿了頭顱卻安然無恙,但他沒有救我的意思,穩如泰山般的坐在原處。

我的身子一歪,頹然躺倒在身邊的床上,我搞不清楚妖人到底是什麽意思,同時又懼怕死亡,被刺中了要害,還能活多久?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甘心屈服於命運和現狀的人,哪怕就在垂死的邊緣,我也會全力掙紮。我張開嘴巴想要大聲喊人,其余的夥計都在隔壁房間裏。

可是嘴巴一張開,我就感覺我全憑一口氣在撐著,這口氣只要一松懈,可能會馬上進入生命特征快速消失的狀態。我松開一只手,使勁抓向旁邊的電話,哪怕就剩一口氣,我也得喊人。

不過我染滿鮮血的手抓向電話的那一刻,突然就停頓下來,因為此時,伸伸手對我來說,都是很困難的,我覺得非常累,說不出的累。我很羨慕小馬他們,雖然在活著的人看來,他們死了,是件不幸的事,但是對一個每天背負著沉重的精神壓力的人來說,死亡,或許是一種解脫。

我突然就想放棄了,就這麽靜靜的死去,可能是很輕松的,人死萬事空,只要死了,就不必再考慮那麽多,顧忌那麽多,就不必再承擔原本應該承擔的責任。

這個想法一出現,我的腦子裏隨即又閃過了母親的身影,小紅花的身影,於是,我又猶豫了,如果一個人放棄了他應該承擔的責任,那麽,他等於違背了基本的做人準則。

想到這兒的時候,我把那個念頭徹底打消,一把就抓住了手機。

“是你問我,你跟別的人有什麽不同,我在用行動和事實回答你的問題。”妖人終於說話了,他的心理素質非常好,眼前已經血糊糊的一片,可他渾然無事:“別人告訴你的,不一定都是對的,你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他媽的說的太對了……”我咬著牙,死死攥著手裏的電話,傷口的血還在噴湧,把床單染紅了一大片。

“你真的很稚嫩。”妖人搖了搖頭:“在你被困入逆境,或者深陷不測的時候,你唯一該想的,是怎麽活下去,而不是滋生憤怒不甘抱怨,那只會讓你的處境更糟糕。”

妖人這些話,真的讓我冷靜了。他這種人可能會跟我搞惡作劇嗎?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應該有目的。他絕對不會沒事了紮我一刀玩兒。

“你問的問題,我其實已經回答了。”

我不能理解,因為我感覺,我只得到了一刀子,別的一無所獲,我不知道自己的特殊之處在哪兒,是比別人流的血更多一些?

“你真的一點都不感覺奇怪嗎?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

我實在想不出來,妖人給予我的是一種什麽樣的回答,而且這樣的環境,身上的血都快流幹了,我不可能完全做到心如止水那一步,去認真專一的思考一個問題。

妖人不再說什麽了,還是好端端的坐在那兒,似乎我要是想不起來,他就一直那麽坐著,看著我死掉。

又過了兩分鐘,我害怕了,因為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這樣大量的失血,盡管我不暈血,可是看著一股股殷紅的帶著體溫的血從自己的傷口裏源源不斷的滲出,我就感覺生命在一點點的被剝離出身體。

我的腦子又一次開始紊亂,但是當我微微擡起頭,看到那把插在胸口的刀子時,一個很現實也很自然的念頭,突然就浮現了出來。

我怎麽還不死?

妖人捅我的時候用的力氣很大,刀子只留在外面一截刀柄,按照正常的情況和邏輯去看,刀子刺穿皮肉捅進身體的時候,心臟肯定也被刺穿了,如果真是那樣,我可能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半分鐘內就會失去意識,兩分鐘內,呼吸和心跳都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