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砍

“樹裏有東西?有什麽東西?”我知道老帽這個人的經驗絕對要比我豐富的多,而且是在白天,他一番觀察,就看出一些昨晚我們沒有看出的細節。

“兄弟,你看。”老帽對我很客氣,帶我繞了半圈,走到樹幹另一邊,指著皺巴巴的樹皮,說:“之所以加這道箍,是因為這棵樹以前開裂過,樹幹受到嚴重的創傷,用箍把樹幹箍緊,可以繼續活下去。”

樹幹的表面都是粗糙的老樹皮,還有成年累月因為刮風下雨沉積上去的汙垢灰塵,老帽把樹皮簡單清理了一下,我就看見一道豎著的樹疤。疤的痕跡已經非常非常淡薄,可能是時間過去的太久,已經快要看不清楚了。

“那你怎麽斷定樹裏面有東西?”我問老帽,其實並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我想借這個機會多積累一點經驗。

“這個很簡單。”老帽用刀尖在樹疤的周圍挖,很吃力的挖下一小塊硬邦邦的東西,我不知道這是什麽,看上去是褐色的,微微透明:“這棵樹之前開裂過,但是人為原因導致的開裂,還是自然原因導致的開裂,不好分辨,時間太長了,不過在它開裂以後,肯定朝裂口裏面塞了什麽東西。”

老帽說,樹雖然沒有動物那樣完整的神經系統,但它同樣具備“排斥”的功能。就好像人體器官移植,手術以後會出現排斥現象。樹身的裂口被強行塞進東西,就會讓樹急劇分泌大量樹脂和汁液的混合物,這東西很粘稠,掛在裂口附近,經過這麽多年的變化,已經和自然形成的琥珀類似。

“那……”我聽著老帽的解釋,腦子裏就覺得太可怕了,在很多很多年前,就有人刻意的對這棵樹進行改造,讓樹擁有了人一般的思維:“能判斷出樹裏是什麽東西嗎?”

“這不好說。”老帽是個比較踏實的人,自己吃的準的事會說一說,但吃不準的就不會隨口胡猜,以免影響別人的判斷,他說:“只能把樹砍開,親眼看看。”

唰……

就在老帽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寂靜的大樹樹冠間,又發出了那種非常非常密集的沙沙聲,我們應聲擡頭,一眼看見大樹茂密到極點的枝葉,好像一條一條擁有靈性和生命的活體一樣,在樹冠中不斷的起伏,蜿蜒。

毫無疑問,這棵樹感覺到了威脅,致命的威脅,把樹砍掉和把人殺掉是同一個道理,被威脅者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會躲避,甚至反擊。

眼前的情景看的我渾身冒汗,我一直覺得在白天,這棵樹的異動要比晚上輕微的多,但可能真的是感覺到了老帽想要砍樹的“殺氣”,這棵樹想要反擊了。

“先走!”我暫時只能看見樹冠間無數粗粗細細的枝條連同樹葉在動,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我預料不到,危機感讓我放棄了繼續觀察下去的念頭,和老帽打招呼,想先退走再說。

唰……

我和老帽來不及走出覆蓋面積很大的樹冠,搖晃的樹冠之間,猛然像是瀑布一樣,垂落下來上百條和繩子一樣柔軟的枝條。我見識過這種枝條的詭異和靈活,就仿佛是一條大章魚身上的觸手,帶著洞察力和感官,垂下來的同時,幾根枝條已經沿著地面蛇一樣的蜿蜒,一下子纏住了我的兩條小腿。

要是換成一般的普通人,估計這會兒已經徹底懵逼,但老帽的應變能力相當強,我們被纏住的一刹那間,他舉著手裏的刀,兩刀就把身上纏繞的枝條砍斷了兩根。

被砍斷的枝條,似乎就是兩只被砍斷的手,留下一片泛著淡淡腥臭的慘綠色的汁液,然後急速縮回樹冠中。

我和老帽在這邊摸索的時候,外圍的人一直注視著我們,樹冠間出現異動,其他人立即警覺,小紅花一聲招呼,剩下三個身強力壯的夥計,馬上拖著刀朝這邊飛奔。他們也不管具體什麽情況,掄著刀子一通猛砍,從樹冠上垂落的枝條雖然很多,但架不住這一番痛擊,一眨眼的功夫,樹枝被砍斷了上百根,全都縮回了樹冠裏面。

哢哢哢……

我能聽到樹冠裏發出了令人牙根發癢的摩擦聲,如同一個被徹底激怒的人,在全力扭動關節,準備給對手發起致命一擊。此時此刻的聲響,還有大樹樹冠怪異的扭動,足以讓人膽寒,不過小紅花帶來的這幾個人都很兇悍,拿著刀,不由分說又是一通亂砍,很多枝條來不及從樹冠裏完全垂下,就被砍成兩截。

就這樣鏖戰了有二十分鐘,樹冠裏垂落下來的枝條越來越少,盡管樹冠很茂密,但那些觸手一般的枝條畢竟有限。我們幾個人不敢放松,反正已經真刀真槍的幹起來了,那就索性一口氣殺到底,我們又繞著樹跑了很多圈,又是十來分鐘之後,樹冠徹底安靜,再也沒有蛇一樣的枝條垂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