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鑿壁龍門(第2/7頁)

越往東行,地勢越發高起,人煙也便越是稀疏。六人風餐露宿、戴月披星,不知不覺,已行出半月有余。

再行數日,前方陡然出現一片連亙的群山,重重疊疊、陂陁千裏。極眺而去,峰頂上白雪皚皚,巒腰間墨翠翳翳,奇巖峭拔,勁松兀立,滿目嵯峨,遍眼蒼黛。諸人一加推算,便知這是長白山到了。

這長白山,古稱不鹹,乃是滿人的發祥之地,清廷歷代君王,皆其視為神山聖土。開國二百多年來,一直封山鎖脈,雖在吉林設有打牲烏拉府,但也僅於山腳外圍采狩,絕不深入長白腹地。

馮慎等人攀上一處高崖,取出龍圖對比參量,不由得喜道:“圖上所標路線,繼續向前蜿蜒,看來那龍脈,就是藏於這茫茫長白山中!”

唐子浚點點頭,道:“滿人封山設禁,恐怕就是因那龍脈之故。”

馮慎道:“越是禁地,便越應闖上一闖!唐兄,你們的事,說不定也會著落在這裏!”

唐子浚稍稍一愣。“我們的事?”

馮慎道:“這長白山裏出產各類奇花異草,其間不乏有數百年的老山參,若有幸尋得一株,便可解令尊的滋補之需。”

唐子浚恍然道:“要不是馮兄提起,我倒將這事給忘了。極是極是,那上好的野山參,正是產於這長白山中,之後可得多加留意了。”

說罷,六人順崖而下,繞過幾座石嶺,進入了那一望無垠的林海之中。

古木參天,遮空蔽日。千百年來,落葉已在地上積了一層又一層,淺能沒腳,深可及腰。唯恐那厚厚的落葉下有沼澤暗布,六人都折了長枝在手,一邊撥開敗葉枯草,一邊小心翼翼地向前戳探。

縱是如此,劉占川還是出了事。原來他光顧著趕路,見前方橫著一段樹幹,以為下面必是實地。於是想也不想,擡腳便踏了上去。不料那樹幹下正是一處泥淖。還沒等他站穩,腳下樹幹便猛然側翻,劉占川身寬體沉,登時向泥潭裏陷去。越是掙紮,陷得越快,片刻工夫,劉占川的雙腿,已然沒在了泥中。

好在旁邊幾人都身負絕技。一見劉占川陷住,香瓜便將手中長枝投出。枝頭戳中了劉占川胸前要穴,劉占川頓時動彈不得。身子一止,下陷的速度便放緩不少。馮慎抽出刀來,飛身攀上一棵大樹,急急將樹頂的長藤砍來拋下。唐子浚接藤在手,當作長鞭,一展一擺,那長藤的一頭,便牢牢地纏在了劉占川腰間。

唐子淇和劉占海也沖上前來,與唐子浚同時握住長藤的另一頭。三聲大喝,三力齊施,便將那劉占川生生拔出了泥坑。

待劉占川脫險後,渾身上下已掛滿了淤泥。馮慎躍下樹來,將其穴道解開,劉占川驚魂未定,哇哇滾了幾滾,又蹭了一身枯葉。

劉占海將他扶起,“兄弟,沒事啦!”

劉占川回過神兒來,將臉一抹,連道好險。

香瓜笑著扔過一個包袱。“二龍,快去換身幹凈的吧。你現在這模樣,活像個泥猴。”

劉占川看了看那個泥坑,後怕道:“他奶奶的……活泥猴也比條死蛟龍好啊……”

趁著余人大笑,劉占川爬起來,抓著包袱便想找個隱蔽處換衣。

香瓜忙提醒道:“多留心腳下,要再掉進泥潭子裏,俺可不去撈你啦。”

劉占川甕氣甕聲地應了下,轉到棵大樹後,重新換過了衣裳鞋襪。

經此遭遇,劉占川也學乖了,不再逞能急進,而是跟在余人後面,如履薄冰。

又走了幾個時辰,林木漸稀,腳下山石也多了起來。野徑固然崎嶇坎坷,可總好過踏朽蹚泥。六人精神一振,繼續朝深山中走去。

日月升沉,晝夜交替。在這深山老林中,六人不敢掉以輕心,寧可多走幾日,也不冒進貪程。然愈向深處,景色便愈加宜人。一路上走過,屢見那奇峰秀巖、幽泉溪灘。綿延的層嶂間,隱隱傳出呦呦鹿鳴,偶爾也有幾聲虎嘯。各種小獸更是不必說,往往行著行著,便冷不丁地從樹後、草叢中躥躍出來,向來人打量上幾眼,再急急地跑掉。

六人雖是披荊斬棘,但行程亦不乏味。香瓜與唐家兄妹精於暗器,隨手指打,便足足抵得上獵戶百余。口中淡寡時,便打些麅子、山雞;想喝鮮湯時,溪中有肥魚成群。霸海雙蛟撿柴生火,將打來的野味、河鮮吊烤炮制。

眼瞅著就要抵近那圖上的終點,馮慎反而更加謹慎,生怕因山深林密,再一個失準走偏行岔。每行出數裏,馮慎便執圖登高,仔細辨別後,方引著余人擇地而蹈之。趁著那些空隙,唐子浚便於林間野地中這裏刨刨,那裏挖挖,似乎對為父尋參之事,還在念念不忘。

經一夜休整,六人又迎著晨光跋涉。才走了一個多時辰,眼前便豁然開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