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分庭抗禮(第3/7頁)

馮慎道:“川島先生所言不假,下象棋本就是個樂子。然這變幻的時局,又何嘗不似方才那局棋?沒到最後關頭,結局殊難逆料啊。我朝有位劍臣先生,他曾撰過一聯,不知川島先生是否有興趣聽聽?”

川島道:“願聞其詳。”

“那聯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馮慎說著,捏起一枚小卒。“我泱泱華夏,豪傑輩出。鍥而不舍,寸土必爭。終有一日,會將列寇驅出國門。那怕,僅剩這一兵一卒!”

“呵呵,”川島不屑地笑了,“馮巡檢,你這番豪言壯語能否成真,我可要拭目以待嘍。”

馮慎笑道:“哈哈哈,騎驢看唱本,川島先生,那咱們就走著瞧吧!”

二人一面笑,一面將棋子擺回棋盒。正收拾著,肅王拎著只死鵝回來。“喲?你倆還下過棋了?誰贏了?”

川島一指馮慎,言不由衷道:“馮巡檢棋藝精湛,我是甘拜下風啊。”

“哈哈,”肅王將死鵝朝地下一拋,彈了彈身上衣衫。“吃癟了吧風外賢弟?馮慎這小子可是個高手,他讓出單馬單炮,本王都幹他不過啊,哈哈哈……”

川島心裏一驚,“起初那對馬炮,是馮巡檢有意相送?”

“承讓”,馮慎笑而不答,扭頭道,“王爺,您老怎麽還拿只家禽試槍?”

“嗐!”肅王耳根子一紅,“別提了!之前怕槍響驚著人,本王便騎馬去了近郊。見一塊菜地裏,探出個灰不溜丟的大禽,本王還以為是只野雁,摟火便射了過去……”

馮慎低頭看了看,笑道:“王爺,這是只獅頭鵝。”

“可那會兒不認得啊”,肅王尷尬道,“本王原想,家鵝都應是白羽……正要去拾,結果跑來個農戶,說本王打死了他家的大鵝,最後賠了一兩銀子才算了事。”

“真是刁民”,川島道,“莫說王爺不認得那鵝,就算認得,拿來試槍又如何?”

“話不是這麽說,”肅王擺了擺手,“不管有心無心,毀物賠償都是天經地義。風外賢弟啊,這槍的準頭兒可真是不賴,一扣扳機,那雁便應聲而倒……哦,是鵝、是鵝……哈哈哈……眼瞅著快晌午了,一會兒本王讓廚下將這大鵝燉了,你倆一並嘗嘗?”

“豈敢勞煩,”川島忙道,“王爺,那續任之事……”

“風外老弟”,肅王捶捶腰,打斷了川島,“本王有些乏了,咱們今日就不談公事啦!”

馮慎會意,便道:“王爺既然疲憊,那我等就不多擾了。”

“那成吧,”肅王趕緊借坡下驢,“對了馮慎,那件事就由你看著部署,本王等你消息。”

“是”,馮慎會心一笑,“卑職全力以赴。”

打從肅王府回來,馮慎就一直沒去崇文門當職,將手頭差事暫托他人打理,自己卻走街串巷的閑逛起來。

這天,馮慎吃罷午飯,也不避烈日當頂,又溜出了家門。沿胡同走了一陣,耳聽得身後傳來腳步聲音。馮慎回頭一看,見是個頭戴葦笠的矮小漢子。那漢子見有人瞧他,忙壓低了笠檐,越過馮慎,快步朝前去了。

起初,馮慎並未在意。可稍加琢磨,便發覺有些不對勁。那漢子一身粗布汗褟,像個力巴兒打扮,可他細皮嫩肉的,與那套破舊行頭又格格不入。尤其那只壓著笠檐的手,一瞅就沒出過苦力。指掌白皙,跟那種經年勞作的粗繭大手截然不同。

想到這兒,馮慎疾趕幾步,追在那漢子身後,瞧他意欲何為。

那漢子很是警惕,每過一個路口,都要停下來四處張望。他愈是這樣,馮慎便愈發覺得可疑,心裏一急,步伐不禁邁得更快。

這麽一來,二人距離便貼得太近。等那漢子再次回頭時,馮慎閃避不及,躲慢了一拍。

顯然,那漢子已察覺到身後有人追蹤,自個兒也提快了腳步,故意找人多的地方擠。三下兩下,便混入人群中沒了蹤影。

跟丟了那漢子,馮慎暗暗心焦,沿街盤桓良久,終未再尋得那漢子行跡。又找了好一陣,馮慎只覺口幹舌燥,見一條僻靜的巷中開著家茶水鋪,便打算進去歇歇腳。

不想剛邁入鋪中,迎面便疾疾過來一人,馮慎沒躲開,與他撞個滿懷。吃這一撞,那人身子一趄,頭上葦笠沒戴牢,“啪”的掉落在地。

待馮慎看清後,不由得大喜。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眼前這人,正是他苦苦找的那個矮小漢子。

那漢子嘴裏“嘰裏咕嚕”一聲,也不知罵了句什麽。可當他一擡頭,認出了馮慎模樣,臉色驟變,從地上拾起葦笠就想走。

“慢著!”馮慎將胳膊一橫,阻住漢子去路。“你是什麽人?”

“跟你的……關系沒有,”那漢子面沉似水,說話極其生硬。“請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