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崇文海眼(第3/6頁)

馮慎眉頭一皺,“那種術士,多半是些江湖騙子,豈可托信?”

“哈哈,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肅王道,“馮慎啊,不光你不信,本王也沒信過啊!”

馮慎不解,“那您為什麽……”

“為什麽?”肅王神秘一笑,“因為老百姓信!所以啊,那場鎮鬼的法事不但要辦,還得辦的風光、辦的熱鬧,辦的讓十裏八村都知道!”

“卑職懂了,”馮慎琢磨出肅王用意,“王爺此舉,是讓附近百姓安心。”

“對嘍,”肅王又道,“明著咱請道士作法,暗地裏再加派人手,在護城河一帶日夜巡哨。一來可以警戒防範;二來再有失足落水者,也好迅速救援。放心吧,是癤子總會鼓頭,若真是惡徒作歹,必會露出馬腳!”

馮慎試探道:“王爺,您看這巡查之事,該遣何人統辦?”

“哈哈哈,”肅王大笑道,“誰招攬的就由誰辦,用不著繞圈子請纓!你那副摩拳擦掌的急樣,當本王瞧不出嗎?”

馮慎亦笑道:“謝王爺委信!”

肅王點頭道:“回頭本王就知會下去,讓海巡兵役,任你抽調用遣。盡心去辦!莫再讓無辜百姓,枉死在那護城河中!”

馮慎腰板一挺,“卑職領命!”

轉天午時,護城河岸上便法樂大作。幡旗高挑,香燭遍插。焚煙繚繞中,幾個身披杏黃道袍的術士憋足了勁兒,左舞右擺、上躥下跳。法台四面,皆有海巡汛弁圍守。一個號子兵“咣咣”敲著響鑼,扯著嗓子高叫著:“天師祭渠,百無禁忌!天師祭渠,百無禁忌……”

附近百姓聞聽到動靜,紛紛趕來瞧看,沒一會兒,堤沿上便聚起黑壓壓一片。聽說是官家祭渠,百姓們歡欣過望。那信佛篤道的,不免跟著暗禱默祝。再有那好事的,直接取了幾掛鞭,拿竿挑了,噼裏啪啦地燃放。把守汛兵見狀,呼啦散開列成一道人墻,將百姓與城渠攔隔開來。

見人來的一多,台上術士愈發的賣力。木劍疾揮,銀鈴亂搖。舞至興處,竟似打起了擺子,披頭散發、如癲似狂……

術士們各顯神通,忙活的大汗淋漓。中途雖歇了好幾回,但也硬撐著,將法事做到了日頭西斜。隨著幾聲“急急如律令”,大批炸饊面果,連同三牲供肉便一股腦兒地傾在河中。

法事一畢,來了幾乘涼轎,擡起精疲力竭的術士,各自送回觀中。瞧了一下午,百姓們亦是又熱又累,沒等汛兵驅趕,也都陸續散了。

站在城樓上的馮慎,慢慢放下手中筒鏡,搖頭輕嘆道:“這場戲,總算是演完了……百姓多少能安心了吧?”

正想著,馮慎突聽得有人在喚。

“馮大哥!”

馮慎一扭頭,見是香瓜跑上城來。香瓜手捧個荷葉裹,氣喘籲籲。“俺打聽了好幾處,才知道你在這兒!”

馮慎笑道:“瞧你那一頭汗,怎麽了?”

“嘿嘿”,香瓜將臉一抹,晃了晃手中荷葉裹,“常媽蒸了包子,俺從頭屜裏挑了幾個大個兒的,特地給你送來。”

馮慎心中一暖,“香瓜,以後不必這樣,等我回家吃也是一樣……”

“俺咋知道你啥時候回啊?晌午吃飯也沒見你人影,”香瓜把荷葉裹一塞,“馮大哥,這包子餡是俺調的,你趕緊嘗嘗,一會兒不熱乎啦!”

“好。”馮慎接來一嘗,微微皺起眉頭。

“好吃不?”香瓜斜起頭問道,“香不香啊?”

馮慎粗嚼兩口,使勁咽下。“香……倒是挺香……”

“哈哈,”香瓜樂道,“那快都吃了吧!”

“不用了,一個就夠!”馮慎忙擺手,想了想又道,“下回再調餡……少放點鹽……”

“鹹啦?那你多喝點水嘛……”香瓜一瞥,見馮慎手中還握著一只短筒。“馮大哥,你拿著個啥?給俺看看唄。”

“這個嗎?”馮慎笑著將短筒拉開一截,遞給香瓜。“這叫‘千裏鏡’,用它可以看清極遠的物什,行軍打仗少不了它!”

“聽你這一說,俺想起來了,”香瓜道,“當年那些洋鬼子軍官,也有這種玩意兒……有一個筒的,還有倆筒的……馮大哥,這千裏鏡很貴吧?你哪裏來的啊?”

“肅王爺給的。這陣子要巡防布哨,離了它不行……”見香瓜在擺弄,馮慎急忙糾正道:“拿反了,調過頭來看。”

“哦”,香瓜依言,持著千裏鏡四下去望。“馮大哥,真的能看很遠啊!城底下那些人的眉眼,俺都瞧的一清二楚!”

馮慎笑而不語。香瓜又轉在女墻邊,興沖沖地朝城內看去。看著看著,香瓜忽然揉著眼睛道:“咦?俺眼花了?”

馮慎問道:“怎麽?”

香瓜道:“俺看見有個人影,可打眼一晃就沒了。”

“大驚小怪,”馮慎道,“偌大個城中若見不著人影,那才叫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