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暗之卷四 氈房之亂 ]

又一個夜晚過去了,初升的太陽照在身上,一如既往的暖洋洋,我卻一點沒有輕松自在的感覺,身心依然沉浸在昨晚我做的事中。

我到底怎麽了?

我竟然會去襲擊一個完全不相識的人……而襲擊的理由竟然只是為了……體驗殺戮的快意?

難道我當時真的是被靈魂附體了?

我想我一定是病了。這幾天來,我一直在跟蹤流浪漢,一直在關注鎮上發生的連環殺人案,我想我一定是積攢了太多無法宣泄的壓力,再加上對流浪漢極強的好奇心,在這些元素的綜合作用下,我的神經發生了暫時性的短路。

一定、一定是這樣的……

可是……

昨晚我手持木杆襲擊那個女孩時,那種刻骨銘心的快感還縈繞在我的心中,這種體驗是那麽的真實……

那一刻的感覺,簡直比在饑餓時吃到一只香噴噴的烤鴨,抑或撿到從天而降的數不清的黃金……比這些都要爽快,都要讓人興奮。

難道連這種感覺,也都是假的嗎?這真的只是我在壓力和恐懼的雙重作用下所產生的錯覺?而不是我內心的血腥欲望積攢多時,爆發出的一種真實的表現嗎?

“不是的,不是的,這絕對不是我內心真實的寫照,一定只是一種錯覺而已……”我把雙手插進雜亂的頭發中,低著頭,反復地嘟囔著這句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

少頃,我聽到一陣零散的腳步聲從破氈房外傳來,從聲音來判斷,絕對不止一個人。我嚇了一跳,一般來說,除了山上的流浪漢和我之外,不太可能會有人到這裏來才對。於是,我趕忙貓著腰走到窗戶旁,透過窗戶破開的一條小縫向外窺視著。

有五個人出現在山腰的路口上,其中有三個人身穿警服,另外兩個人的樣貌則依稀覺得有些熟悉。

對了……是那個叫段一的家夥!另外一個被稱為隊長的人,他的名字叫什麽來著……對了,是賈繼光!難道他們是來抓我的?

我現在已經無路可逃了。氈房外面是一片小樹林,只有現在他們所處的那個路口才可以通向小鎮,看來我只能聽天由命了。

我一動不動,靜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段先生,我看你還是別上去了。”賈繼光說道,“畢竟我們不了解對方是什麽樣的人,萬一他是那種喪心病狂的殺人魔,你會有危險的。”那個人打量了一下段一略顯孱弱的身軀,“說實話,如果真的出現了意外,你不但幫不了忙,還有可能拖累我們。”

“我知道了,賈隊長。”段一有些懊惱,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就在這裏等你們吧。”

“放心吧,段先生。”穿著警服的其中一人走上前來,拍了拍段一的肩膀,“我們有四個人呢,不管多麽兇猛的人,一定很快將他制服,你就在這裏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嗯,好的,老李。”

接著,賈繼光一行人繼續往山上走去了,而段一則停下腳步,站在原地。

這樣看來,這些警察的目標應該不是我,否則,他們沒必要繼續上山,難道他們的目標是……那個流浪漢!

可是,他們又是怎麽發現流浪漢是兇手的?難道流浪漢殺人時被別人目擊到了?不可能。流浪漢殺死鎮長時,我親眼看到了整個過程,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當時現場絕對沒有第三個人。

那段一和賈繼光他們是怎麽盯上流浪漢的?流浪漢一直行事謹慎,除了我和他在周家的同夥之外,這個小鎮應該不會再有知曉流浪漢秘密的人。相反,我的行動卻一直漏洞百出,昨晚我一時興起襲擊了那個叫周雋麗的女孩,卻沒有把她殺死,她逃回家後肯定會指控我!可是……為什麽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依然沒有找上門來,反而把目光放在流浪漢的身上?

我想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警察把我們兩個混淆了。

警察之所以混淆的原因是,我們都是不起眼的流浪漢(盡管我一直固執地認為,作為拾荒者的我與蝗神廟中的流浪漢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因為我們不起眼,所以不論是村民還是警察,都不可能會準確地記住我們的面貌,更何況我們都因為長時間沒有理發,頭發已經遮住了半邊臉。因此當周雋麗被襲擊,她所能提供的線索也只能是“兇手是個流浪漢”,而警察依照這條線索去查案,村民不可能提供太多的線索,畢竟沒有幾個人會關注小鎮裏有幾個流浪漢。

雖然小鎮固定的流浪漢只有我們兩個,但與那位“同仁”相比,我已經算是相當不起眼的了,畢竟這位仁兄既行為古怪又渾身散發著奇臭無比的味道,這樣想來,村民記住他的可能性比記住我要大得多。因此當警察問起村裏的流浪漢,村民多半會想起一身臭氣的他,自然就會把他在蝗神廟的“住址”告訴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