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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喝點東西?”

“謝謝你,我很好。”

“我還得要再仔細推敲一下,因為我很笨。看看我的算術,一點都比不上你。看好我的每一個動作。”像拉康一樣,他舉起蒼白的手,張開手指,準備開始數數兒。

“第一,歐斯特拉柯娃寫信給瓦拉狄米爾。她的信喚起了陳年舊事。或許米凱爾攔截了這封信,也看過了,但我們永遠不會知道。我們可以拷問他,但我懷疑會不會有用,而且這樣做,不就是對卡拉打草驚蛇嗎?”他抓起第二根手指。“第二,瓦拉狄米爾把歐斯特拉柯娃來信的影本寄給奧圖·萊比錫,要他趕快重新拉攏和基洛夫的關系。第三,萊比錫趕到巴黎,去看歐斯特拉柯娃,然後到他親愛的兄弟基洛夫身邊,引誘他到漢堡——基洛夫可以自由出入漢堡,畢竟萊比錫在卡拉的名冊上還是基洛夫的線民。現在,有一個問題,喬治。”

史邁利等待著。

“在漢堡,萊比錫把基洛夫給燒成灰了,對不對?證據就在我們汗涔涔的手上。但我想知道的是——怎麽做到的?”

史邁利是真的不明白,或者他只是想讓恩德比更加一把勁?無論如何,他都選擇將恩德比的問題當成一句修辭。

“萊比錫到底是怎麽逼他的?”恩德比追問,“壓力是什麽?下流照片——嗯,很好。卡拉是個清教徒,基洛夫也是。但我的意思是,老天爺,這不是五十年代,對不對?每個人都有偷偷放縱一下的自由,不是嗎?”

史邁利對蘇聯的風俗沒多作評論;但關於壓力,他很清楚卡拉的看法。“他們的倫理觀念和我們不同。笨蛋沒有立足之地。我們認為自己比蘇聯人更敏感脆弱,事實卻非如此。這絕對不是事實。”他對此似乎非常確定。他似乎已對這件事重新思考過了。

“基洛夫既無能力,也不夠慎重。光不夠慎重這一點,卡拉就可以毀了他。萊比錫有這個證據。你可能會記得,在我們剛開始部署對付基洛夫的行動時,基洛夫曾喝醉了酒,說溜嘴卡拉的事。他告訴萊比錫說,卡拉親自命令他替一個女情報員編造身世背景。當時你不信這個故事,但這是真的。”

恩德比不是個會臉紅羞愧的人,在從口袋掏出另一根火柴棒之前,他仍勉力擠出一個笑容。

“他搬了石頭,總會砸到自己的腳。”他有感而發,但不知他指的是自己,還是基洛夫。“‘告訴我們其余的部分,兄弟,否則我就把你告訴我的話說給卡拉聽。’小奧圖對這只臭蟲說。老天,你說得沒錯,他真的抓住基洛夫的小辮子了!”

山姆·科林斯鼓起勇氣,插嘴打圓場。“我想,喬治的觀點與第二頁所提到的非常吻合,長官。”他說,“裏頭有一段,萊比錫確實提到‘我們在巴黎的討論’。奧圖那時就已經把刀架上基洛夫脖子了,毫無疑問。對不對,喬治?”

但山姆·科林斯仿佛是在另一個房間說話似的,因為他們兩人完全沒注意。

“萊比錫也有歐斯特拉柯娃的信。”史邁利補充說,“信的內容並不能完全指證基洛夫。”

“另一件事。”恩德比說。

“什麽,索爾?”

“四年了,對不對?從基洛夫開始和萊比錫接觸,已經有四年了。突然之間,他找上歐斯特拉柯娃,想做相同的事。四年之後。你認為他這些年來,為了相同的理由四處遊蕩,卻毫無進展?”

史邁利的回答卻是四平八穩的官樣文章。“我們只能假設,卡拉的要求撤銷了,然後又重新提出。”他說得一本正經,而恩德比也知道不能逼他。

“重點是,萊比錫把基洛夫燒成灰,然後讓瓦拉狄米爾知道他做到了。”恩德比又伸出手指來,繼續數數兒。“瓦拉狄米爾派偉林去當信差。在此同時,消息也傳回莫斯科,也許是卡拉發現事有蹊蹺,也許是米凱爾去告密,比較可能是米凱爾搞的鬼。無論如何,卡拉以升職為借口召基洛夫回國,然後吊起來拷打。基洛夫很快就全招了,要是我也會這樣。卡拉想把牙膏擠回管裏。在瓦拉狄米爾帶著歐斯特拉柯娃的信來赴我們的約時,把他給殺了。殺了萊比錫。但在那位老婦人門口布哨,卻搞砸了。他現在的心情如何?”

“他正坐在莫斯科,等著福爾摩斯或亞哈船長來追上他。”山姆·科林斯用他圓滑似天鵝絨的聲音說,又點燃了一根棕色的香煙。

恩德比卻不覺得有趣。“那麽,卡拉幹嗎不挖出他的寶藏,喬治?放在其他地方?如果基洛夫向卡拉坦誠他對萊比錫說出實情,卡拉的第一個動作應該是湮滅行跡啊!”

“也許寶藏無法移動。”史邁利回答說,“也許卡拉已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