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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多偏向一邊,請賈斯丁自己來看:

奎多移動鼠標,又點了一下。“阿諾德,怎麽會突然跑出這個阿諾德來?”他質問。

“是她的一個朋友。”

“他也有文档。天啊,他的文档可多著哪!”

“多少?”

“二十。不止。”又點了一下,“零零碎碎。英國人是不是習慣這樣講?”

“對,是英國的講法。或許美國人不這麽講,不過絕對是英國的講法。”賈斯丁講得怒沖沖,“那是什麽?你在幹嗎?你動作太快了。”

“才沒有。我故意慢慢展示給你看。我是在找她的公文包,看看裏面有多少個文件夾。哇,她的文件夾好多呀。文件夾一,文件夾二,後面還有更多文件夾。”他又點了一下。他學美國口音學得很假,讓賈斯丁差點發怒。是從哪裏學來的?一定是看太多美國電影了。我要跟他校長談談。“看到了嗎?這是她的回收站。她想丟掉的東西,全放在這裏。”

“可是她沒有丟掉吧。”

“在這裏面的東西,她都沒有丟掉。沒有在這裏的,就是被她刪除了。”又點了一下。

“AOL是什麽東西?”賈斯丁問。

“美國在線,是ISP,互聯網服務提供商。從AOL收到的東西,她如果沒刪除,都保存在這個程序裏,和她舊的電子郵件一樣。新的郵件,就要上網才能收到。如果你想發送郵件,就要上網才能發送出去。不上網,新的郵件就沒辦法接收。”

“這個我知道,一看就知道了。”

“要不要我上網?”

“還不用。我想看看裏面有什麽東西。”

“全部?”

“對。”

“那麽你就有好幾天的東西可以看個夠了。也許要花上幾個禮拜吧。只要移動鼠標然後按下去。要不要過來坐?”

“你百分之百確定不會出錯?”賈斯丁口氣堅決,一面坐在椅子上,奎多則站在他背後。

“她保存起來的,就保存起來了。我剛才講過。不然她存起來做什麽?”

“這樣就不可能被我刪掉?”

“拜托你呀,老兄!除非你點擊刪除。就算你點擊刪除,計算機還是會問你,賈斯丁,你確定要刪除嗎?如果你不確定,你就選否。你點擊否。點擊否的意思是,我不確定。點擊。就這麽簡單。動手吧。”

賈斯丁很謹慎地點著,通過特莎的迷宮,而老師奎多則站在一旁擺出討好的態度,用他的北美東岸計算機口音下達指令。如果進行到一個新的程序,或是自己搞不清楚,他會叫暫停,拿出一張紙,將奎多霸氣十足的指令寫下來。新的信息景觀在他眼前展開。到這裏,去那裏,現在回到這裏。信息太大量了,你的涉及面太寬了,我永遠也跟不上你,他告訴特莎。就算我讀一年,我又怎麽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你在找的東西?

世界衛生組織的傳單。

知名度不高的醫學會議記錄,地點是日內瓦、阿姆斯特丹以及海德堡。聯合國的醫藥帝國不斷向外擴展,這是在聯合國一個默默無聞的分支單位庇護下舉辦的會議。

公司簡介,贊揚醫藥產品以及促進生活質量的好處,產品名稱很拗口。

給她自己看的筆記。備忘錄。《時代周刊》節錄出來的一段令人震驚的話,周圍畫滿了驚嘆號,全部粗體大寫,只要長了眼睛,只要不移開視線,站在房間另一邊都看得到。一則概論式的文章,讓她如獲至寶般大為振奮:

研究人員進行的九十三項測試中,出現六百九十一種不良反應,卻只向國家衛生署報告了其中三十九種。

專屬PW的文件夾。她在家的時候,這個PW是何方神聖?絕望了。帶我回去看我看得懂的紙張上的東西吧。不過當他點到零零碎碎那個文件夾時,又看到PW,盯著他的臉直看。他繼續點擊一下之後,一切就明朗了:原來PW(Pharma Watch)是藥廠監察的縮寫,是一個特立獨行的計算機地下組織,概念上的總部位於美國堪薩斯州,宗旨是“暴露出制藥業醫療疏失與逾規越矩之處”,還有“揪出我行我素的人道主義者剝削最貧窮國家之不人道的行徑”。示威者的計劃報告。他們計劃聚集在西雅圖或華盛頓舉辦所謂的非主流大會,將聲音傳達給世界銀行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

高談闊論。關於“美國企業九頭蛇”以及“怪獸資本”。一篇只有天曉得是從哪裏來的文章,遣詞用字隨便,標題是“無政府主義重返江湖”。

他又點了一下,發現Humanity這個詞飽受攻擊。他發現,Humanity是特莎最痛恨的詞。每次她一聽到,就會啰裏啰唆寫電郵給布盧姆講心裏話,還想去拿她的左輪手槍。

每次我聽到藥廠用人道主義、利他主義、對全人類的責任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護,我就想吐。而想吐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懷孕,是因為我同時也讀到美國大藥廠如何盡量延長病人的生命,以維持其壟斷的局面,要收費多少隨他們喜歡,還利用國務院來恐嚇第三世界,讓窮國不敢生產自己的非品牌藥品,盡管那價格只有品牌藥品的幾分之一而已。好吧,他們是針對艾滋病藥品給予美化的姿態,只不過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