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4

“作為怪奇幻想小說作家,我還有一個在意的問題。”日向說道。

鹿谷立馬回答道:

“哦,是嘛。大概就是那個問題吧。在‘對面之間’中那個卦簽式的問題到底意味著什麽。”

“是的。就是這個。”

“沒有什麽意義。實際上那似乎只是尋找‘另一個自己’的影山逸史將非常私人的印象制作成資料的問題而已。如今他既已遇害,那個問題所包含的意義已經無從知曉了。”

“的確如此。不過,暫且不提他為此問題所賦予的意義,那個問題作為結果所擁有的意義,我們也有找到它的余地。”

日向的口吻非常幹脆。這令鹿谷有些感到意外。

“怎麽說?”

“請您回想案發當晚館主向大家提出的問題。方才是我第一次聽鹿谷先生說起,所以聽到那個問題時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向“另一個我”提問,您只要如實作答即可。

那晚,在“對面之間”,同樣戴有“哄笑之面”的奇面館館主影山逸史向鹿谷提出了那個問題。

——現在,你站在一處陌生的三岔路口。前方有兩股岔路,其中右方的岔路盡頭像是陡峭的台階,左側岔路盡頭散落著大量眼睛。

館主補充說道,所謂的“大量眼睛”即“人類的眼球。”

——你折返而回的道路盡頭是個沒有路閘的道口,報警器不斷鳴響。總之,就是這樣一個三岔路口。

——那麽,現在你會選擇哪條路呢?向左?向右?還是會原路返回呢?

“鹿谷先生您說過,您的回答是‘選擇左邊的岔路’。那麽,您有沒有問過兇手影山逸史,對於同樣的問題他是怎麽回答的呢?”

“等警察趕到前還有大量時間,所以我也問過他。與其說是為了探尋意義,不如說是單純的好奇心使然吧。”

“那麽,他是怎麽回答的?”

“據說他選擇的是‘原路返回’。”

“這樣啊——哎呀,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啊。”

日向頻頻輕輕點頭,而後像是眺望遠方般眯起了雙眼。

“我說,鹿谷先生啊。這完全是根據我的胡思亂想得出的意義,比如說試著這麽想想如何?”

鹿谷“嗯”了一聲,皺了皺眉頭。

“怎麽想象呢?”

“在‘奇面之間’中,犯下預訂計劃外的血案之後,兇手被逼做出的選擇在此重疊起來。他打算從‘對面之間’穿過沙龍室溜出去,但是注意到女仆新月小姐在沙龍室中。那麽,要怎麽辦呢?就是這樣的一道選擇題。”

“步入沙龍室挑戰正面突破,還是返回‘奇面之間’利用密道。對吧。”

“兇手就站在重要的分叉口。向前行有新月小姐,極有可能遭到她的盤問。她的名字是‘瞳子’吧。所以‘左側岔路’散落著的‘大量眼睛’就是捕捉到暗示‘瞳子之目’的表象。”

“這樣啊。那麽‘原路返回’在此意味著他下了什麽決斷呢?”

“在‘沒有路閘的道口’,而且‘報警器不斷鳴響’——聽上去似乎非常牽強,但想起這樣的道口時,我不由得聯想起‘被疾馳的火車軋得四分五裂的屍體’。我覺得軋斷的屍體形象也許暗示了‘切斷的死屍’。”

“確實十分牽強啊。”

“盡管如此,好歹可以讓這兩個意思聯系起來嘛。最後,兇手選擇‘原路返回’,切掉了屍體的頭部。”

“哎,稍等一下。”

隨便怎樣都好——鹿谷這樣想著,卻也忍不住提出異議。

“實際上令兇手被迫做出抉擇的是前進還是返回這二者之一。但是在‘對面之間’,向我們提出的問題還有第三個選擇。那是有‘陡峭台階’的‘右方岔路’呀。與兇手那時所處的情況不一樣嘛。”

“不對不對。不是那麽回事兒啦。”

說著,日向好似眺望遠方般再度眯起了雙眼。

“我認為實際上兇手也有相當於‘右方岔路’的第三種選擇。”

“是嗎?”

鹿谷稍稍端正坐姿。

“是什麽選擇呢?”

日向鄭重其事地回答道:

“根據鹿谷先生的話,應該是這樣的吧。因為兇手知道身處沙龍室的新月小姐是柔術高手,如果被她發現且追趕的話,自己毫無反擊的余地就會被丟出去。所以兇手不得不放棄正面突破。但是,這是兇手不得不赤手空拳與新月小姐對抗的情況呀。”

聽聞至此,鹿谷不禁恍然大悟,不禁發出一聲驚嘆,總算知道日向想要表達什麽了。

“兇手身處內室之中,手邊正有一件強有力的武器,就是用來切斷屍體的頭部與手指的那把日本刀。”

“原來如此。還有這個辦法啊。”

“無論對手怎麽不好對付,只要這邊突然掄起日本刀砍過去的話,又怎麽會輸呢。這種判斷也很有可能呀。如果一開始,他就已經起了殺心,打算砍殺新月小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