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被揭穿的假面 5

“那麽,如今還剩兩大謎團。”鹿谷豎起左手食指與中指,敲擊著“哄笑之面”的下顎,繼續說道,“首先是兇手為入睡的我們戴上這種假面並上鎖。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做這種事呢?

“僅僅為了讓我們陷入混亂嗎?這可不在討論之列。可是,執行此事之時不得不冒極高的風險。那麽,為了隱瞞某種暗中實施的‘調包’的事實嗎?雖然這種可能性有很大的探討余地,甚至還令我假設館主有個闊別多年的雙胞胎兄弟,但幾經思索種種可能性,也實在無法找到與‘形’相契合的答案。

“我覺得這樣一來,才有必要重新考慮倘若並非如此的情況。”

倘若並非如此……兇手一面在心中默默反芻鹿谷的分析,一面不為人察覺地輕輕低聲嘆氣。

——原來如此。這個男人果真已經注意到了嗎?被他看穿了嗎?

“另外一個重大的謎團,即關於斷指的問題也是一樣的。”鹿谷接著說道,“兇手殺害館主之後,切斷屍體雙手的全部手指後帶離現場,並用廚房的攪拌機碾碎斷指。為什麽他要特意這樣做呢?

“為了破壞指紋,無法確認被害者身份嗎?要是那樣的話,斷頭被兇手隨意丟掉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在此雖也討論過雙胞胎兄弟相互掉包的可能性,但是順著這條線還是無法找到與‘形’相符的答案。所以——

“在此有必要以其他視角想想倘若並非如此的情況。我是這樣想的,兇手之所以切掉屍體的手指後又那樣處理掉斷指,是不是還有其他更深的意義與目的呢?”

鹿谷將左手放在膝蓋之上,依舊豎著食指與中指。手背上用黑色油性筆寫下的“笑”字突然闖入眼簾,兇手以自嘲的心情,確認著自己左手手背上以相同字跡寫下的文字。

“請聽我說。總之,試著將思考全部清空。必要的是換一個視角。”

鹿谷加強了語氣。

“遇害身亡的館主依靠這種聚會尋找‘另一個自己’。無論怎麽解釋這也並非Doppelganger、二重身,但還是令人聯想到關於這個概念的共同認知。上鎖的假面,無頭死屍……我覺得這些要素,害得我們白白在探討‘同一性問題’上浪費時間,不知不覺將思維拉向‘與被害者長得極為相似的什麽人’有關的‘調包’——這一方向上去。

“現在我們來重新冷靜地考慮一下。‘戴上假面與被人戴上假面’,這種行為本身意味著什麽?有何效果?先不談文化與宗教上的解釋及其理論,作為物理現象首先代表著,令戴假面之人或被戴上假面之人的相貌不為人所見。這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正因為如此,要點才存在於此處。

“且不管那與‘同一性問題’是否有關,總之兇手將某個人的相貌遮掩起來了。隱藏的並非全體受邀客,而是其中某一個人的臉。那麽,那位‘某個人’是哪個人呢?首先一下子想到的就是兇手自己吧。兇手不惜耍這種花招,也想要令自己的相貌避開他人的視線。到底為什麽呢?”

是啊——

兇手在心中靜靜低語。

我確實想要掩蓋自己的這張臉。不管怎樣都不得不遮掩起來。

只要戴著這枚“××之面”自然能夠遮住。但是,只有自己一直戴著假面,不露出本來面目,這種愚蠢的行為不是等於告訴別人:“看,我很可疑吧?快來懷疑我吧!”

於是,他想出了一個妙招。

此處畢竟是奇面館,事到如今——

這裏有其他與這枚“××之面”相同的配鎖假面——只要上了鎖,沒有鑰匙的話絕對無法摘掉的假面。它們非常適合,就放置在緊挨著受邀客們的臥榻一側,鑰匙也在那裏。所以,是的——

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來客也都戴上假面就好。只要所有人戴著各自的假面,上了鎖後無法摘下的話……

“到底為什麽呢?”

鹿谷重復提問道。

“我決定以其他角度重新思索這個問題後……一個答案自然而然出現了。”

鹿谷自信滿滿地說完後,巡視著全場。

“只要想明白的話,答案便簡單明了得令人吃驚,甚至會責備自己為什麽沒有立刻想到……我說,怎麽樣?諸位已經察覺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