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重身之影 7

被害者的頭顱最終被拿到室內、帶回了配樓的內室。盡管違背了保護現場的原則,但也無法忍受單單將頭部放置於其他場所不管。考慮到在此之後的事情,將頭部轉移到內室是穩妥的——關於這一點,大家達成了大致相同的意見。

但是,必要的工作選擇在“對面之間”,而非“奇面之間”進行。在場人員很多,應盡量避免破壞屍體所在的案發現場。

鋪於地板的浴巾上——

長宗我部戴上勞作手套後,“憤怒之面”首先取出了塑料袋中的東西。那正是自胴體上切下的人頭,而頭上所戴的正是四處沾滿血汙的“祈願之面”。頭部斷面上沾滿的赤黑血液早已凝固……

“喉間有傷。”頭部被取出放在地板上,“憤怒之面”看著它說到,“這與殘留在胴體的頸部扼殺痕跡相同,甚至無須斷面的比對,即可認定這就是那具屍體的斷頭。”

“用鑰匙開鎖——”鹿谷催促道,“摘掉假面,確認臉部。”

剛剛鹿谷與鬼丸一起去了“奇面之間”,將“祈願之面”的鑰匙拿來交給“憤怒之面”。“憤怒之面”默默點點頭,將那把鑰匙插入位於“祈願之面”後部的鑰匙孔內——伴隨著微弱的金屬聲音,鎖開了。

“悲嘆之面”獨自留在沙龍室中,認為“親眼目睹真正的斷頭就算了吧”。“懊惱之面”則說自己“稍稍有些不舒服”,返回他的寢室中。除此二人外,其余所有人均聚集於此。在眾人靜候之中,“憤怒之面”親自摘去了被害者頭部所戴的“祈願之面”。

呈現於眾人眼前的是一張毫無血色、面若死灰的男性的臉。頭發塌在臉上,雙目緊閉,僵硬的嘴巴半開半閉,可以窺視到口中的舌尖。

“砍斷頭部之時流了血,還在室外的雪地中處於冷凍狀態長達幾小時。血管中的血液早已流幹,或是被凍住了。”“憤怒之面”解釋道,“那麽,鬼丸先生、長宗我部先生,也許死者臉部已經嚴重變形,但怎麽樣?”

只能靠此二人進行臉部確認。

昨日與奇面館主影山逸史初次見面的瞳子自然沒有見過他,來客們也無一人見過館主的相貌。見過館主相貌的人應該只有身為秘書,平時與其有接觸的鬼丸,以及作為這幢宅邸的管理人,曾與沒戴假面的館主見過的長宗我部這二人。

“怎麽樣?這就是影山會長的頭嗎?請在近處仔細看清楚再下判斷。”

鬼丸與長宗我部戰戰兢兢地靠近放在浴巾上的斷頭,近距離重新打量它後立刻分別重重地點點頭。

“沒錯。是影山會長。”

“我記得這的確是會長。”

果真是他——包含終於放心的認同感,以及期待落空的奇妙沮喪感,這兩種情緒微妙混合的反應,令現場的喧鬧聲由弱變強。

“憤怒之面”睨視著兩名用人應道“是嗎”。而後,他看向鹿谷說道:

“就是這麽一回事兒了吧?”

鹿谷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只得含混地“嗯”了一聲。這個時候,他的余光突然捕捉到瞳子的神情。

她看似為難般皺著眉頭,不斷瞄向摘掉假面的被害者的臉,唇部無規律地顫抖著。看起來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卻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好歹這樣就解決了一個問題。”“憤怒之面”說道,“被害者果真是館主影山先生。兇手切斷頭部與手指的動機不明,也不知道他給我們戴上面具的動機為何。但是至少我們可以就此否定一個假設,就是實際上我們之中的某個人被本應遇害的館主冒名頂替了。”

無人異議。

“憤怒之面”將摘下的“祈願之面”與其鑰匙並排放於頭顱一側,將自盥洗室拿來的洗面巾攤開,蓋於其上。

“我們出去吧。”

他催促著眾人,而後從容地往回走,邊走邊說道:

“我們應當繼續剛才的搜查。尚未調查的地方還有很多。盡管很難找到假面的鑰匙,但是還沒有調查清楚,是否有人侵入宅邸並潛伏於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