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正午的烏雲(第3/11頁)

“但是,如果牽涉到第二者,這種說法就行不通了。因為在她們心中自然而然地被喚起了‘第三者眼裏的自己’這個形象。世界就不能僅在她們二人的主觀中成立。在此,客觀視點多少有點無奈地被導入進來。結果,對於她們來說,‘在別人眼中,自己是什麽樣子’成了一個非常重大的問題。所以,在有第三者的場合下,她們就必須徹底扮演‘身體相連的自己’。她們本人並沒意識到那是在扮演。”

“啊!”

我覺得自己基本上可以理解他的說法。

在無人看到的地方,無論身體如何分開,她們在自己失常的主觀中,可以相信“並沒有分開”。但是,有人在場的時候,她們下意識地判斷那樣不行。於是她們認為:為了維持“我們沒有分開”這一自我認識,就必須在別人面前也明顯地做出“姿態”。

“所以,中也君!”玄兒繼續說道,“她們如果殺人,被逼入絕境——如果不從那個狹小的暗道通過就無法脫逃,她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脫下衣服,分開行動。脫掉再穿上那件特制的衣服,對她們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也不會費多少時間吧?如果打破玻璃,那聲響可能會被人聽見,與這種費力的行為相比,她們應該更容易選擇前者!真正的兇手沒有走暗道,而是打破玻璃逃脫的。所以,她們不是兇手……”

“是的。我能明白。”

看到我默默地點點頭,玄兒又托起下巴。

“放心了嗎?”

“這個……”

“在紅色大廳探討完暗道問題後,我隱約感到你可能懷疑美鳥和美魚。之後,我沒找到機會說這件事。”

“哦?”

“總之,她們不是兇手。”玄兒的話語斬釘截鐵。

聽了這一系列解釋,我對於她們的疑慮也逐漸打消。

美鳥和美魚不是兇手。

她們的內心確實有“問題”,確實有些病態。在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說已經完全踏入狂亂的境地。但這種“心靈扭曲”還沒達到用“殺人狂”之類的詞語來形容的地步。

但是,如果這樣,那兇手到底是誰呢?

是誰殺了蛭山丈男和浦登望和呢?

這個疑問依然擋在我的面前。

現在,美鳥和美魚的可能性被否定了,那麽從“暗道問題”導出的只能是“無人是兇手”這一令人尷尬的結論。但這是不可能的。“可能是兇手的人”肯定存在。也就是說至今為止在以“暗道問題”為中心的推理中,會不會有什麽決定性的錯誤?會不會忽略了什麽?是這樣嗎?如果這樣,那到底是……

我沉默不語,焦急地思考著。

答案肯定離我不遠了,我強烈地感到它已經非常接近,但我抓不住它,無法抓住它。雖然我覺得只要再把手伸長一點就能碰到它了……啊,是什麽呢?哪裏弄錯了?忽略了什麽?我……

就在我差點抱頭趴在桌上的時候,傳來了開門聲。通向西側走廊的雙開門被打開了。

“啊,太好了。”

玄兒站起來。羽取忍走進來,手裏拿著幾個冒著熱氣的杯子。

可能是玄兒吩咐的吧,好像是為我們沖了咖啡或者紅茶什麽的。

“野口醫生在客廳,你拿一杯去那邊吧。”

“知道了!”

“江南在房間裏安靜嗎?”

“是的。”

“還是什麽都不說嗎?”

“是的,什麽都不說。”羽取忍依然用戰戰兢兢地聲音,慢一拍地回答著。

“慎太怎麽樣了?”

“我想他應該在房間裏。我狠狠教訓了他一頓,命令他不許出去。”

“是嗎?那麽,你把他帶到北館的沙龍室,好嗎?”

“難道那個孩子做了什麽……”

“他沒做什麽壞事。正好相反,他還想幫助有困難的人。在市朗看來,慎太是恩人。”

“啊!”

羽取忍迷惑不解地眨著眼睛。她將供兩人用的杯子和砂糖壺放在桌上,心不在焉地行了個禮,走出餐廳。期間,我一直在腦子裏思考那個就在不遠處、將手再伸長一點就能觸碰到的答案,思考有關雙胞胎是兇手之說以外還能從“暗道問題”導出何種解答。

3

羽取忍給我們沖的是紅茶,黑色砂糖壺中裝的不是砂糖,而是果醬。玄兒用黑色木勺滿滿地舀起一勺果醬,放進去,攪拌起來。

“你也可以多放一點。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沒吃東西吧。”

“嗯。不過,一點也不覺得餓。”我目不轉睛地看著玄兒的手,黑色的砂糖壺、黑色的勺子、宛如鮮血的紅色果醬……

“你不用擔心。”玄兒好像讀懂了我目光中的含義,挑了一下嘴角,“這就是單純的草莓醬,宏戶親手做的,沒有混入奇怪的材料。”

“啊……好的。”

我不由自主想起前天“達麗婭之宴”上的情景,好不容易才從腦子裏驅趕走,學著玄兒,把果醬溶入紅茶,將杯子移到嘴邊。味道出人意料的好。紅茶的香氣和澀味包裹在果醬濃厚的甜味下在口中擴散開來,我感到疲憊的神經多少得到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