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暴虐的殘象(第2/10頁)

“嗯。”

“好了,等市朗能夠開口說話,事情自然會真相大白。”玄兒朝畫室的門前走去,“我想你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屋子的門是沒有鎖的。好像原來有,但現在無論是從外面還是從裏面都鎖不起來。” 玄兒將手伸向黑門的把手,“好像是啊!自從知道阿清得了那種病,望和姨媽就變成那樣子……以後,就把鎖給拆了。因為萬一望和姨媽把自己關在裏面,豈不麻煩?”

“確實是。”

“所以,無論是誰,都能輕而易舉地進入這個房間——犯罪現場!”說著,玄兒轉動握住的把手。沒有光澤的黑門緩緩地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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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的肌肉下意識地緊張起來,心跳也加快。

因為要再次踏入這躺著屍體,而且是被殘酷勒死的屍體的房間了,所以我覺得這也沒什麽好羞恥的,作為人,這是最普通的反應了。我心裏還想:要是可能,真不想再進入這個房間。就算進去,也絕不願再看屍體一眼。

“怎麽了,中也君?”毫不猶豫走進房間的玄兒回頭看著佇立在門前的我,“好了,快進來。”他若無其事地向我招招手。我無力地“嗯”一聲,終於下定決心跟了進去。

畫室看上去還和我們最初進來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但是……

不,不一樣!

當我戰戰兢兢地將目光投向房間的左首深處——穿著灰色寬罩衣的望和倒下的地方時,我發現——她的屍體消失了。

這是怎麽回事?我非常驚慌;但玄兒馬上就解釋起來。

“望和姨媽的遺體已經移放至二樓臥室。這是征順姨父的意思,他說實在不忍心讓她以那種姿態被放在這裏。目前看來,還沒有報警的可能性,所以也不能因為‘保護現場’而無視姨父的感受啊。”

“阿清呢?”我想起我一直惦念的事情,“得知母親的死訊後,他怎麽樣?”

“我們沒有讓他進入這個房間,把姨媽搬到臥室以後,我告訴他發生了什麽,並讓他看了姨媽的遺體。”玄兒眉頭緊縮,“他一直緊緊地揪住遺體放聲大哭。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樣痛哭。”

我也無言以對。那患有早衰症的少年淚流滿面、滿是皺紋的臉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我心如刀割。

“他是個聰明孩子。所以阿清不僅僅是悲傷。事到如今,自己現在這樣還有什麽意義呢?對,他可能這麽想了,所以才特別痛苦。”

“是啊!”我應聲道。說完,我突然發現一個微妙的關聯,心想:玄兒他到底想說什麽?

“事到如今”明顯是指望和的死。但是,接下來的“自己現在這樣還有什麽意義”,這是什麽意思?“自己”可能是指阿清,“現在這樣”可能是說他的病,但為什麽會和“有什麽意義”這句聯系在一起呢?為什麽會和“特別痛苦”聯系在一起呢?

“不管怎麽樣……”玄兒獨自向房間深處走去,“我不會原諒這個兇手。絕對不會……不管從哪方面講!”他的聲音聽上去非常憤怒,在蛭山丈男被殺時,他沒有如此憤怒。於是,我又發現一個微妙的關聯。

所謂的“不管從哪方面講”具體說來到底是“哪方面”呢?是因為這次的被害人不是普通傭人,而是這個浦登家族的一員嗎?所以才說“絕對”不會原諒嗎?所以才會那麽激憤嗎?或者……

“玄兒。”我開口說道,但提出的問題卻稍稍有點偏題,“您父親——柳士郎為什麽堅持不報警呢?剛才你不是說他‘更加頑固地拒絕與外部聯系’嗎?”

“啊,是的。”玄兒停下腳步,用雙手向上理著鬢發,“這個嘛……”

“望和夫人被殺後,他應該不能再說是傭人之間的糾紛什麽的。事到如今,難道柳士郎先生還想內部處理這件事嗎?”

“這個嘛……是啊,不知道他作何打算!”玄兒沒有回頭,繼續說道,“自己的小姨子被殺,心裏應該是不能平靜的。這一點我也一樣。說實話,這和蛭山被殺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

“是的——不過,這不僅僅是感情上的問題。”

“什麽意思?”

“我明白蛭山被殺當然也是重大事件,所以對於昨天父親采取的應對措施我也抱有不小的疑問。因此才讓你陪著我做了很多事情。但是,怎麽說呢?望和姨媽這個我們浦登家內部的一員被殺的話,雖然同是‘兇殺”意義卻大不相同。”

“這不僅僅是感情上的問題嗎?”我走到玄兒的身後,“我不明白。為什麽?”

“即便是父親,基本上應該和我一樣,是不會原諒兇手的。他也覺得必須盡早追查兇手並采取相應措施。但是……”玄兒停下來,慢慢地回頭看著我。也許是我的心理作用,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筋疲力盡的神情,似乎在忍受著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即便如此,父親仍然嚴禁和外界聯系,恐怕是因為出現了那些人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