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失眠的功過(第2/3頁)

於是,他從提包中找出本子和筆,立即開始由現在向十年前推算,幾分鐘之後,本子的一頁上出現了一九七九年七月和八月的日歷。

據紗世子說,七月二十九日下午,永遠掉進那個坑裏,第二天早晨她在自己屋內企圖自殺,又過了兩天,八月一日早晨停止呼吸。

福西握著筆,注視自己的日歷,突然,“啊?”福西不由得叫了一聲,“為什麽?”

想到此,幾乎同時,那封閉的記憶的硬殼竟然裂開。他感到頭昏,緊閉上雙眼。在他的腦海裏,龜裂的縫隙中露出的光線,映出一個場面:樹林中,一群孩子低著頭正在用鐵鍬挖坑,但不是四人,只有兩個。一個是自己,另一個是瓜生民佐男。

“噢,對啦。”那是瓜生想出的淘氣辦法,想懲罰一下河原崎,為此他們兩個人挖了這個坑。

“對,對,”挖坑是在四人遇到永遠的前一天。

他還記得挖完之後,有一種滿足感,同時又有一縷不安與罪過感。他們是偷偷跑出樹林的。那時候好像有人在觀察他們。

接著又出現另一個不同的場面:人們穿著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車子擺成一排,四周懸掛著黑白的布幕。就如同三天前在叔父家看到的那樣。這是葬禮的情景。

後來他和瓜生又去過林中,想看看他們挖的陷坑怎麽樣了。正巧看到了這座宅院內舉行葬禮。

那時雖沒有根據,卻感到可能是林中遇到的那個病弱的少女死去了。這可怕的推測在十歲孩子的心中,當時到底想到了什麽程度。比如說,是否把自己的惡作劇與少女的死,聯系到一起了呢?現在已無法回憶起來。

“盡管如此,”福西慢慢睜開眼,又看了一下桌子上的本子。

“這是怎麽回事?”他又遇到了新的疑問,他支起下巴,陷入迷惘之中。

幾分鐘之後,他離開屋子向鐘塔走去。八月二日,星期三,午後一點多鐘。

伊波紗世子小心翼翼地敲了幾下門。這是鹿谷門實睡覺的客用寢室。

不知為什麽,裏面老是沒有聲音。已經等得不耐煩時,裏面才用迷迷糊糊的聲音答了一聲“哎——”,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

“對不起,我想您該吃飯了吧。”

聽紗世子一說,鹿谷趕快抓抓亂蓬蓬的頭發問道:“現在幾點了?”

鹿谷愣呆呆的聲音裏夾著哈欠。紗世子告訴他時間以後,“呀,這麽晚了!”

他眨眨深陷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睡得太死了,我上了手表上的報時器,可是……”

“您太累了,要不然再睡一會兒吧。”

“啊,不,不,我馬上起來,福西君已經起來了吧?”

“那個……”紗世子向隔壁的門看了一眼,“他不在屋子裏。”

“不在?”

“我叫了好幾遍,沒有聲音,所以向裏邊看了一下。可能已經起床出去了吧。”

“噢,準是自己轉悠去啦。”

“飯已經準備好了,在大廳等著您呢。”

“好,好,我馬上來。”

不到十分鐘,鹿谷果然收拾完畢來到大廳。他的睡意好像還沒有驅散,不時地咬咬嘴唇克制打哈欠。

“天氣晴啦!”

隔著窗子看著陽光下的草地,明燦燦的,晃得睜不開眼睛。

“福西是不是到外面散步去啦?”

“我想也是……”

“由季彌少爺還在睡覺嗎?”

“嗯,最近起得更晚了,昨天睡到三點多,你們走了之後才起來。”

“是嗎?!去看看野之宮老人的房間了嗎?”

“去啦。”紗世子點點頭,臉上掠過陰影。

“好像一直沒回來過。”

“不過,如果是出去了,在昨天晚上那麽大的暴雨中,回來倒是奇怪的了。”

鹿谷把兩個胳膊肘放在桌子上,交叉的雙手托著尖尖的下巴,他稍微皺了皺眉頭,“不知道塌陷的公路怎麽樣了。”

“剛才叫田所用電話去打聽了一下,說是剛開始修復工作,到晚上大概就差不多啦。

鹿谷不想再等福西,一個人先吃起飯來。可能是頭疼的緣故吧,他時而放下筷子揉揉頭部。不過,食欲依舊相當旺盛。

他默默地吃凈盤中的食物,津津有味地喝幹了咖啡。然後就正正經經地開始說起來:“伊波女士,還是那件事,我反反復復想過之後,終於找到了一個答案。”

“是昨天晚上說的那個嗎?就是您說的:‘沉默女神’是指鐘塔上的鐘嗎?”

紗世子一邊想著昨晚在機械室的情景,一邊擡眼看著鹿谷的表情。

“是的。”鹿谷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的想法有點超出常規,到底是不是正確,我心裏還沒把握,搞不好也許完全猜錯了。”

“您能講給我聽聽嗎?”紗世子正正身子說。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敲響了兩扇關著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