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遺言(第4/7頁)

“其他人的遺骨也一起安放在那裏嗎?”

“永遠、時代——去世了的夫人的遺骨都安放在各自的石棺內。”

“那首詩只是倫典的棺材上才有嗎?”

“是的。”

“在老爺病倒之前,他就考慮要準備好自己的棺材?”

“是的,老爺從女兒去世以後,總說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這句話像口頭禪似的老掛在嘴邊。”

“‘沉默的女神’?!”不知在什麽時候,鹿谷用點心盒裏的紙餐巾開始制作起摺紙來,他一邊在桌子上摺紙,一邊用眼睛捕捉著紗世子臉上的表情。

“您的意思是要我把這首詩的涵義解釋一下,是嗎?”

“我總覺得這首詩好像有什麽深刻的意義。住在這個家而對那首詩的意義又不明白,怎麽說呢,對我來說,實在感到不放心。可是,像對這類模糊不清的問題,我身邊連一個能夠商量的夥伴都沒有,我就是這樣生活過來的。”“不明白,心裏就感到不安。這種心情,我非常了解。”鹿谷以從未有過的誠懇語氣說。

“就拿我來說,既然聽到了您的這些話,也就不能只把它當作一個不解之謎丟開不管了。這是我一貫的性格。”

“不勉強您。反正我是想,說給值得信任的人聽。當然,您有什麽高見我是很願意領教的。”

“我的意見嘛,什麽也提不出來。不過,還要許多需要弄清楚的問題。對啦,請把剛才那首詩寫在紙上讓我看看好嗎?”

紗世子對鹿谷的要求點了點頭。她忽然擡頭看了看墻上的鐘。

“啊!已經十點半了。”說著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對不起,我待一會兒要給由季彌送消夜,是簡單的食品。您們二位不一起吃點嗎?”

“不,我們來這兒之前已經吃過飯了。”

“我很快就回來,然後再接著談。也沒有什麽好招待的東西,請您們休息一會兒吧!”

“不要費心了,我們等著你回來。”鹿谷回答說,他手上的摺紙已經做好了,跟昨天晚上在餐館裏作的“沙漏鐘”一樣。

“古峨倫典是位很了不起的詩人啊!”紗世子離開了大廳。鹿谷一邊把他完成的“作品”立在桌子上,一邊以一字一句仔細玩味的語調說道。“被縛在牢房的沉默女神……嗯——這是什麽意思呢?福西!”

“這——鹿谷先生,您是怎麽考慮的?”

“我現在什麽也提不出來呀!”鹿谷張開兩只瘦長的胳膊說道。鹿谷是個對服裝毫不講究的男子,今天,他仍舊穿著色澤發暗的咖啡色夾克衫,和昨天完全一樣。

“資料還太少。”

“您認為這首詩像伊波女士所說的那樣,具有某種深刻意義嗎?”

“確實好像有某種涵義!”

“的確如此。”

“不管怎麽說,‘舊館’裏珍藏的鐘表是一定要看一看的。”

“你喜歡古式鐘表嗎?”

“嗯。比一般人更關心一點。特別是對‘大名表’,在很早以前就有興趣。”

“大名表?”

“一般來說,是指在江戶時代,日本制造的機械表說的。當時所謂的機械表與其說是計時的工具,莫如說是作為價格昂貴的工藝品而受到青睞。在大名諸侯時,鐘表的愛好者很多。將軍家和大名家有雇傭鐘表師的,將鐘表進行精密的加工,或者描金或者鑲鈿,制作出精美的作品向上進貢。大名表由此而得名。”

喝完了剩余的紅茶,鹿谷把背靠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你知道什麽叫‘不定時法’嗎?”

福西被問住了,忙搖頭說:“不知道。”

“和那大名表有什麽關聯嗎?”

“當然。那是很有意思的。”作家笑嘻嘻地開始了解釋。“現在我們使用的時間制度,稱作‘定時制’,這就沒有必要說明了。把一天分為二十四等分,把其中的一等分作為時間的單位。在西方,機械鐘表從發明之日起一概使用這種定時制。可是,在日本就不同。具體的說,不是采用定時制,而是根據不定時來計算時間。”

“就是‘醜時三刻’這類叫法嗎?”

“是,是的。那是怎麽回事呢?日本式的不定時制,把一天分為白天和黑夜,把從天亮到日落的白天這段時間分為六等分;把日落到天亮的夜間這段時間也分為六等分,然後,把這十二等分的時刻成為十二支,並使用從九減至四的漢字數字來稱呼,如‘子時九刻’,‘寅時七刻’燈。所謂‘醜時三刻’即把醜時四等分,它的第三段時間就是‘醜時三刻’。”

“說起來,定時制是一句時間來管理自然的裝置。不定時制則是以自然的節奏為中心,把時間定為可變的。一個時辰的長短,隨著晝夜的長短變化而變化。

也有根據季節或地區的不同而延長或縮短時間的。”“我對這種時制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