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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早子一問,說是一項無論如何也得明天前完成的工作。由於被附加上種種苛刻的要求,直到剛才,才好不容易寫成以400字稿紙來計算大約有20頁的原稿。

架場露出舒了一口氣的神色,說道:“啊,辛苦了!”並說,“很晚了,用車送你回去吧!”

“架場先生自己的一份還有不少沒完成吧,得快點寫完呀。”希早子一說,他苦笑著亂撓了一下他一直懶得理的長發。

“不過,一直把工作拖到這樣迫不得已的時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呀!如果我不來,打算怎麽辦呢?”

打算“報復”一下讓自己這樣辛苦的架場,希早子稍稍帶點諷刺地說道。

“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可是……”架場揉了一下睡意的眼睛,“突然想起來的,昨天出遠門了。”

“出遠門?”

“嗯。像是當天往返的旅行一樣。”

“停了課?”

“嗯。”

“去哪裏了?”

“哎,算了,打算過些時候慢慢跟你說。”用猶豫不決的口氣一說,架場又亂撓了一下頭發。

“那可要小心呀。真的不送沒有事?”

“不用擔心。”

“謝謝,可是幫了我大忙呀!”

不說那種話,請他送就好了!——現在,希早子開始感到有點後悔了。

平時從大學回公寓時總是走這條路,但這麽晚且一個人回家還是第一次。

咯、咯……高跟鞋的聲音在柏油路的路面上回響著,看著伸向前方的漆黑的影子,漸漸地產生了錯覺——那影子好像變得不是自己的,馬上就要自個兒舞起來似的。

心想:這是怎麽啦?

(怎麽變得這麽膽小?)

三天前——星期一的晚上,給飛龍想一家打了一個電話,他當時的話又浮上了腦際。

他說他回想起了一切,又來了信,辻井雪人不是要害自己命的罪犯,他是被真正的罪犯殺害的;28年前犯的另一樁“罪過”,島田潔指出“偶人館”中有中村青司建造的秘密通道……

飛龍用害怕的聲音、央求一般的口氣講了以上這些事情。

“只是還有一件事怎麽也想不起來。”他進而說道,“28年前我殺死的男孩的名字——只是這件事怎麽也想不起來。聲音聽得到,喊他的我的聲音。不過,只是我喊叫著‘什麽什麽君’,那名字部分怎麽也想不起來。”

這些話第二天也轉告了架場,於是,架場哭喪著臉,嘟嘟噥噥地在嘴裏自言自語著什麽。

——飛龍想一——希早子有時也想起他的表情、聲音、話語,以及從中看到的深深的陰影,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徹底拋棄了自己的冷冷的寧靜。

雖然知道有兇手要害自己,但不想鬧得更兇。當然,也不是完全無動於衷。他確實害怕,痛苦,想警惕,但盡管如此,總覺得他的表情、聲音、話語中含有一種絕望。

架場也真是的,他為什麽不想更積極地幫助他呢?

飛龍是希早子過去所完全不知道的那種類型的人,所以自12月在來夢遇見以來,常常打電話說說話,或是見見面。雖然不像會發展到特別的感情,但背負著深深的陰影的他在另一方面有一種不停地吸引著她的心的魅力,這也是事實。

(他現在怎麽樣呢?)

“下一個才是你!”——被發出這種最後通牒的他,現在以何種心情過著這個夜晚呢?

他說:那個叫島田潔的人馬上來京都。只是在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才稍明朗一些。

(他……)

想起了在畫室裏請他給自己看的他的種種作品,當時有點震驚。在那裏看到的被取名為“季節蟲”的奇怪的風景畫和其他的畫中,覺得哪幅畫中都有“死”的主題。會不會是孩提時代的可怕的經歷使他畫那種畫的呢?大量使用原色的令人毛骨驚然的“死”的描寫。

但是,這些畫中最令人震驚的是……

咯、咯、咯、咯……

覺得自己的腳步聲裏混雜著一種不一樣的聲響,希早子又站住了。

(還是?)

(有人跟蹤著我?)

害怕回過頭去。心想即使回頭也跟剛才一樣,反正看不到人影吧,但是……

前方看到了門。穿過它就是Mxx大街。

(究竟是誰……)

心跳突然加快了速度。來到大街,向右拐去。不用說步行人,連車燈也看不到。被人跟蹤著——這一感覺走了一陣子後還沒有消失。也害怕回頭。總覺得有誰的視線濕流流地纏繞在背上……希早子的神經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從未經歷過地緊張起來。

不久——

在與沿水渠的道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向左拐去。拐過去以後心想糟了。

右側是一條去年夏天浮著被辻井殺害的孩子的屍體的水渠,左側是一條長長的圍墻,眼前是一條沒有人影的又黑又窄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