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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公路護欄為大海勾勒出了一條海岸線。海水拍打著癱臥在岸邊的黑色巖石,那聲音非常悅耳。風還帶著冬天的寒意,但和煦的陽光照在衣服上使人感到暖融融的。

宇多山切實感受到了春天的來臨。他已經許多年沒有在這樣的季節來這個地方了。

他吸了口香煙,面對大海用力伸了個懶腰。像這樣置身於明媚景色之中,宇多山感覺似乎能夠理解逃離喧囂擁擠的東京,而來到這裏的老作家的心情。

這時,從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以為是桂子從車上下來了,沒想到聽到一個低沉的男人的聲音。

“哎……對不起!”

宇多山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自己背後。

“實在抱歉,我有點困難想請您幫忙。”

說話的男人年紀比宇多山還年輕,大概有三十六七歲。身穿一件蓬松的黑毛衣和一條黑色的牛仔褲。臉色微黑而瘦削,中間長著一個稍微帶鉤的鼻子。眼窩深陷,眉毛很濃。男子眯著眼鞠了個躬說:“請原諒,我嚇著您了。”這個男子是個瘦高個,當他彎下腰時,身材矮小的宇多山才可以平視眼前的他。

宇多山很客氣地問眼前這個男子:“您發生了什麽事?”他打量著眼前這個男子,看是否有可疑之處。

男子用手攏了攏自己蓬松的頭發,不好意思地朝公路上指了指,說:“我的車拋錨了。”公路的前方有一處彎道,左側的巖石擋著了視線。但隱隱約約看得見紅色汽車的尾部。

“是輪胎破了,還是別的什麽故障?”

“不是的,好像是變速器失靈了。”

“噢,那就麻煩了。”

“想請人來修理,可附近又沒有電話亭。我束手無策,已經在這裏呆了老半天了。您能否把我帶到一個有電話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啊。”說著,宇多山又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男子來。乍一看,這個男子頗令人起疑心。但從他的言談舉止上看,並不像個壞人,而且還使人產生好感。

“沒問題,請上車吧!”說著宇多山朝自己的汽車走去。他看了看手表,現在是下午2點50分,離規定的時間還早。

桂子從汽車裏下來,歪著頭問道:“哎!發生了什麽事啊?”

“說是汽車拋錨了。”

“實在對不起!”男子邊舉起右手跟桂子打招呼,邊看自己的手表。只聽他嘟嚷著說:“這怎麽辦呢?!”

“你是否有什麽急事?”

“是的,和人約好的,4點鐘必須去一個地方。”

“噢,你是說4點鐘?”時間和宇多山他們的一樣,“那你要到什麽地方啊?”

“要到一個叫Txx的很僻靜的地方。”

宇多山吃了一驚,於是停下來重新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男子來:“莫非……你要去的地方是作家宮垣葉太郎先生的……”

“你是……”男子也停下腳步,一時弄不清是怎麽回事,一臉茫然地回過頭來看著宇多山。

宇多山急忙解釋說:“是不是我說錯了?”

“不不!正是你說的那個地方……噢……我明白了。”男子很親熱地笑著說,“我們要去的是同一個地方?!”

宇多山點點頭,表示同意地說:“好像是的。”

接著宇多山又自我介紹說:“我叫宇多山,是稀譚社的編輯;那個是我妻子。”

“這真是巧合。我叫……”

今天接到宮垣邀請的人中,只有一個是宇多山不認識的。

“莫非你就是那個和尚?可是你怎麽看也不像個和尚呀。”宇多山不由得感到氣氛愉快了起來,因此口氣也輕松了許多。

“是從宮垣先生那裏聽說的吧?”男子笑著把名片遞了過來,“我叫島田潔,請多關照!”

宇多山知道再往前走一段路,有一個可供休息的接待處。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暫且把出故障的車拖到那裏,請那裏的人代為保管。島田打算先搭宇多山的車按時去迷宮館。

給接待處的負責人交代一番後,島田坐在了宇多山的車子的後排座位上。這時已經是下午3點半了。宇多山把車子發動起來,心裏想大概4點鐘能夠準時到達吧。

“哎呀!你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否則,宮垣先生特意邀請我,結果遲到好幾個小時,先生肯定會不高興的。”看樣子島田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他主動和宇多山攀談起來,“你剛才說你是稀譚社的編輯,那麽你一直負責宮垣先生的作品吧?”

“是的。我和宮垣先生前後已經交往了快20年了。”

“噢!那麽你知道不知道華沒?”

“華沒?”宇多山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詞,有點茫然。

“啊!請原諒。” 島田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宮垣先生的那部大作,叫《華麗的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