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6頁)

綱川繼續為高井的無實之罪而呼籲,在繼續著他的表演。但是,媒體逐漸離他遠了,電視台也一樣。這樣也好,他可以悄悄地穩穩當當地繼續著自己的主張,只是媒體不想再談這個問題了——他們認為可以不再談栗橋和高井的問題了。

於是,綱川準備寫第二本書了,內容既可以是犯罪問題,也可以是教育問題。如果想讓大家都關注這個問題的話,他還是要接近媒體。如果有人問他栗橋高井的案件怎麽樣了,他可以回答說自己的看法不變;為了一直繼續自己的主張,他將繼續進行他作為一個作家所應該做的事情。

但在這個過程中,他必須逐漸和由美子脫離關系,他必須非常巧妙地讓他們之間有一段距離,但還不能讓由美子感覺出來。

這就是他的計劃。但反過來說,在這個計劃中,在綱川滿意之前,想讓由美子主動背叛他是比較困難的。

但是,自從星期日那次失態以來,由美子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不是懷疑,也不是責備,但在她的眼神裏有一種失望的色彩。

當然,這種失望和綱川所創作的案件的整個過程沒有任何關系,由美子還沒有那麽聰明。這個女人沒有自知之明,居然認為綱川是她的。這不是事實,一旦她發現這是自己的錯覺之後,她就會開始背叛自己。

這個情節不太高明。

所以,他開始行動了,他給由美子送來了那封威脅信和遺書的照片。

然後他告訴由美子,和明真的是罪犯,他從開始就知道。

她是什麽樣的反應呢?雙方打了個平手。她能相信綱川的話,不再想被社會所關注,為了現在的生活和今後的人生,和過去一樣留在他的身邊,聽他的命令成為他的玩偶嗎?

還是選擇死呢?

高井由美子選擇了後者。

承蒙她的關照,不久的將來,綱川還必須背負起死者的靈魂。

終於聽到警車的聲音了,雖然還比較遠,但還是聽到它在清澈的夜空中響著,越來越近。

新的一幕又開始了。綱川慢慢地站起身來,微微一笑。

在這個時候,不能讓別人看見他在笑,他必須忍耐著,還要裝出一副非常痛苦的樣子。在現在這個時候都不能笑,他覺得自己挺可憐的。

高井由美子的自殺,確實引起了非常大的震動。

早上,塚田真一被諾基吵醒了,他準備起來帶它去散步。正在他穿衣服的時候,石井良江跑了進來,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真一下樓來到客廳,石井善之也一動不動地站在電視前面。

“什麽時候的事?”

真一搖著好像還沒有睡醒的頭問。不,困意早都飛跑了,因為受了刺激,頭已經不會動了。

“昨天夜裏,淩晨三點左右。”

“好像是從她住的那家旅館的窗戶上跳下來的。”善之指著電視畫面,“看,就是那扇窗戶,一直這麽掉下來,落到了旅館前的人行橫道上。”

灰色的水泥路上有一個用白粉筆畫的人的輪廓,周圍拉起了一條禁止進入的黃色的帶子,旅館的大門前圍了許多新聞記者。

“到底怎麽回事?”真一問,但良江和善之都沒有回答。善之的眼睛還盯著電視,良江則不安地皺起眉頭看著真一。

真一回過頭沖進了洗臉間。他用冰冷的水沖著臉,不停地沖著,他低著頭,水龍頭全都開著,兩只手抓著洗臉台的邊。

可以說上個星期天是一個轉折,他對由美子盡說了些難聽的話。那個時候她的臉,和女攝影師對峙時由美子的表情。

真一想起了自己所做過的事情,所說過的話,不僅是上個星期天的這一件,在離開前煙滋子家的時候,他也對由美子說了很過分的話。那個時候,他真的是那麽想的,根本不是因為生氣才那樣說的,因為他是真的那麽想才會那麽說的——

——你和通口惠一樣。

——你是個自私的人!

是的,他一直是這麽想的,他認為由美子正在逃避,他認為由美子無法自立,真一責備了由美子。雖然他也覺得由美子非常可憐,但他更想去責備她。在這種責備中,真正應該屬於她的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的責備都是真一內心的憤怒,對自己不公平命運的憤怒。但是,他是不是把這種憤怒發泄到了身邊的由美子身上?

星期天以後,由美子遇到什麽事了嗎?她為女攝影師的事情和綱川吵架了嗎?還是因為是她的事情,什麽也沒有說,悶悶不樂呢?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麽簡單的事情。自從高井和明出了車禍以來,由美子一直是站在懸崖邊上,她面對著懸崖,而且她的背後還有一股大風吹來。別說是一步,哪怕她往前半步,就會掉入懸崖之中。這股強風刮得她站立不穩,刮得她差一點就要邁出這半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