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7

巴黎

加百列覺得差不多是時候會會維爾納·米勒了。於是第二天早晨,他給畫廊打了個電話。

“米勒,早上好。”

“你會說德語嗎?”

“會。”

加百列轉而說起了德語。

“我這周末在你畫廊窗前看到一幅畫,我對那幅畫很感興趣。”

“哪幅畫?”

“讓-喬治·希恩畫的插花圖。”

“原來是那幅啊,漂亮吧?”

“當然,我在想今天能不能看看那幅畫。”

“抱歉,今天時間有點安排不過來,我比較忙。”

“噢,真的嗎?”

加百列連續三天都在監聽畫廊的電話記錄,他敢肯定米勒騰得出這個時間。

“我去找下備忘錄,看看行程安排吧,您能稍等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

“噢,我找到備忘錄啦。剛好今天下午有個客戶的預約取消了。”

“真是太巧了。”

“您大概多久能到?”

“其實我住在附近,只要十到十五分鐘就能走到店裏。”

“那太好啦。先生您叫什麽名字?”

“烏布利希。”

“恭候您的光臨,烏布利希先生。”

加百列掛了電話。他很快收拾好了行李,將伯萊塔手槍夾在褲腰帶裏,然後又檢查了一遍房間,確保沒什麽痕跡留下來之後,便走到窗前,看了看斜對面的畫廊。有個男的在畫廊門口按門鈴。這名男子中等個頭,頭發呈深色,右手拿著一只手提箱。或許米勒說的那個預約並沒有被取消。加百列很快拿出了相機,用盡所有的膠卷拍下了這個不速之客,然後拿出膠卷,放進口袋,將相機放回了包裏。

退房時,前台經理見基弗先生這麽快就要離店,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惋惜之情,他問基弗先生是否對酒店的各項服務感到滿意。加百列回答說,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出了旅店,細雨輕輕打在臉上。租來的雷諾座駕停靠在旅館外的街角處,擋風玻璃的雨刮上夾著兩張罰單。加百列將罰單抽出,放進口袋,然後把行李包扔進了後備箱。

他看了看表,剛才和米勒通電話後,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他應該晚去幾分鐘,好給那個德國佬留出時間來接待那位不速之客。他繞著街道走了兩圈,確認自己沒被跟蹤後,便徑直走向畫廊,按響了門鈴。米勒給他開了門。

“早上好,烏布利希先生。看你這麽久沒來,我都有點擔心了呢。”

“其實我找這個地方的時候有點迷路。”

“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來度假的,我住在杜塞爾多夫。”

“我明白啦。”米勒誇張地拍了拍手掌,“也就是說,你想近距離觀賞一下希恩的作品。這也難怪,那幅畫實在是太絕妙了,它絕對是收藏品的上佳之選。我先去把它從窗前取下來,您稍等一會兒。”

趁米勒忙著取畫的時候,加百列趕緊在屋裏掃視了一番。眼前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畫廊,裏面陳列著再普通不過的畫作。屋子盡頭擺放著米勒的辦公桌,這是一張手繪古董桌,旁邊的地上放著一只手提箱。

米勒把畫從窗前的陳列框裏取了下來。這幅畫尺寸很小,大概十八英寸長,十二英寸寬。米勒擺弄起畫框來駕輕就熟。他把畫擺在屋子正中央一張蓋著毛氈的基座上,然後又在上面打了點燈光。

加百列一邊假裝看畫,一邊不時瞥一眼窗外。突然,街對面的咖啡館裏有種感覺讓他似曾相識,那種感覺一閃而過,便無跡可尋。加百列把注意力轉移到畫布上,他嘀咕了幾句關於筆法和構圖的溢美之詞。“看來你挺內行的嘛,烏布利希先生。”米勒說。

“內行到足以讓我把所有的錢都花在買不起的畫上。”加百列說。兩人相視一笑。加百列將注意力從畫布上轉移開,向街對面的咖啡館瞥了一眼。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出現了。他掃視著遮陽棚下的桌子,終於找到了那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他看到一個男的折好了報紙,正站起身來,匆匆離去。那個男的行色匆匆,感覺像是重要的會議遲到了一樣。加百列想起自己見過這個男的。

他就是剛才離開畫廊的那個人……

加百列轉過身去,瞄了一眼手提箱,又看了看窗外,但那名男子已經轉過街角,消失不見了。

“怎麽了,烏布利希先生?”

加百列一把抓住了米勒的胳膊:“你必須馬上離開這裏!快!”

藝術品交易商扭了扭胳膊,以驚人的力道掙脫了加百列的手。

“放手,你這個瘋子!”

加百列又抓住了米勒的胳膊,但米勒再一次掙脫了。

“你給我出去,要不然我就報警了。”

加百列本可以輕易制服米勒,但他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他轉過身去,快步走到門口。等他到了門口,米勒已經解除了安全鎖。加百列走上街道,開始往旅館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