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骨灰壇(第2/3頁)

【三】

白楓為還沉浸在巨大的悲痛當中不停地用手抹著眼角淚珠的蔡成倒了一杯熱水,輕聲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我這個可憐的弟弟人多好啊!他心又好,做人又老實,又孝順,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用功讀書,家裏的獎狀掛了滿滿一墻,誰見了都誇他,說我們蔡家祖上積德,這是文曲星下凡到了我們家……我知道他命不好,所以什麽事都依著他,家裏沒錢,我去縣城幹苦力供養他讀書。可是……可是……他怎麽就這麽命苦啊!”蔡成斷斷續續地說著,說到後來又情不自禁地哭出了聲。

我看這樣不是辦法,就站起來架著他去洗手間用涼水洗了一把臉,等他用手巾將臉擦拭幹凈後,我從兜裏掏出了一支煙遞給他。

香煙雖然沒有益處,但對於穩定情緒還是有一定幫助的,蔡成狠狠地吸了幾口,情緒平穩了許多。

我們重新回到辦公室坐下來。

何平沉聲道:“蔡副院長是我們中心醫院的一根頂梁柱,也為我們S市和中心醫院做過很多貢獻,他的英年早逝是我們巨大的損失。但人死不能復生,中國有句話叫做入土為安。我們想,如果您沒有什麽意見的話,咱們還是早點辦一個隆重的告別儀式,讓他盡快下葬吧!只是遺體火化之後,是安葬在市裏的公墓還是送回故裏,我們想聽聽家屬的意見?”

蔡成立即說:“當然回家,我怎麽可能讓我弟弟的骨灰留在外面,何況……還是回去吧!”

“那好!”何平點點頭,“我們尊重家屬的意見!我們商量的意見是後天在殯儀館舉行遺體告別,然後火化盛殮!”

“按你們的規矩辦就行了,我沒有出過遠門,也不知道這裏的規矩。”蔡成說到這裏就將一直緊緊攥在手裏的黑包裹拿上來推給何平,“你是我弟弟的領導,這個骨灰壇就交給你罷,等將他的遺體火化以後,就裝到這裏面,我背他回家!”

何平道:“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骨灰盒!”

“不!”蔡成異常堅決地說,“一定要用它裝!”

何平看他如此堅持,只好說:“好吧,我們尊重家屬的意見。雖然蔡副院長是意外身亡,但作為他的單位,也是我們照顧不周,所以打算給家屬十萬元撫恤金,雖然數額不多,但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也算是為蔡峰盡一點為人子女的孝心吧!”

雖然十萬元錢在城市裏已經算不上多大的數目,但對於還處在窮鄉僻壤的農村來說,這已經是一筆巨款了,蔡成很感動,眼眶中的淚水又開始打起了轉。

說完這些,何平又安慰了幾句,起身要走,畢竟遺體告別儀式還要他忙著安排。

我也從屋裏跟了出來,向走在走廊裏的何平道:“何院長,麻煩你讓我看一下這個骨灰壇行嗎?”

何平點點頭,我們一起走到另外一個房間,將層層包裹著骨灰壇的黑布揭了開來。

其實這個骨灰壇很普通,只是一個黑色的瓷罐,光溜溜的也沒有什麽花紋裝飾,應該是從小的殯葬用品店買來的。

何平看著搖了搖頭:“這太普通了,我覺得還是和家屬商量一下用我們準備的好一些,這也配不上小蔡的身份啊!”說著就要向門外走。

我伸手拉住他:“你不用去了,他不會同意的!”

“為什麽?”何平詫異地問。

“你看!”我托起骨灰壇,讓它映著窗外射進來的亮光,道,“這上面有一行專門印上去的符咒,蔡成之所以堅持用它就是因為這些符咒!”

何平眯著眼睛辨認著壇口那一行映著光亮若隱若現的古怪字符,不解地問:“這寫的是什麽?”

我搖搖頭:“我也看不懂,這些不是漢字,甚至算不上文字,因為它不是寫給咱們看的!”

“那是寫給誰的?”何平訝然問道。

“死人,或者說是死人的靈魂。我猜這些字的意思應該是壓制亡者的怨氣,幫助藏在壇子裏的死者亡魂早日投胎做人!”

何平撇撇嘴,輕聲說:“沒想到小蔡的家鄉還有這種封建習俗,真搞不明白!”

我將瓷罐小心翼翼地交給他,笑著說:“那裏畢竟是偏遠山區,這些事情也是難免的!”

何平接過來又用黑布包裹起來,看我沒有其他事情,就告辭而去。

我站在走廊裏看著何平的背影走到門口,轉身消失了,心裏卻在這一瞬間作好了一個決定。

【四】

蔡峰的遺體告別儀式在蔡成到來兩天後舉行了。由於白小娟還在醫院裏靜養,雖然她是蔡峰的遺孀,但為了照顧她的身體,並沒有通知她。只有蔡成戴著黑紗作為死者的唯一親人向來客答禮。

告別儀式辦得很隆重,來向他告別的人也有很多,就連市裏的領導都參加了,這裏邊當然也包括了曾經和我們見過面的市委書記林清和市長任元生。花圈已經擺到了殯儀館的門外,如果是陌生人從這裏經過的話,一定以為這是什麽重要領導或富商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