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第5/9頁)

“所以,你在又冷又黑的地方待了七個月?”我傻乎乎地說,“你到底做了什麽讓他這麽不待見你?”

佩裏先生用一把非常鋒利的小折刀切開一個蘋果,遞給我一塊。我接了過來。

“我救過他的命。”他嘴裏吃著蘋果,平靜地說。

“對哦,瑪麗說1934年,伯德上將孤身一人被困在一個高級氣象站裏,你跟幾個人一起救了他。”我說

“沒錯。”佩裏先生說。

“看來是因為他被人救了後覺得沒面子,就把你趕去了羅伊茲角的小屋,也讓你體驗體驗孤獨的滋味?”我實在是搞不懂。

“差不多吧,”佩裏說,“只不過我沒有像伯德上將一樣,差點兒一氧化碳中毒……也沒有像他一樣要求救援。他有個無線電,每天都會聯絡小美利堅站。我卻沒有。我跟基地毫無聯系。”

“前一年八月,你參加營救伯德的小分隊時,”我說,看了一眼跟瑪麗的聊天筆記,然後又看了看參考書(1991年的時候,可沒有谷歌),“當時正值南極的冬天,你和另外三人行駛了100英裏。當時,如同迷宮一般的冰隙不是被風吹塌,就是被大雪覆蓋,一路看不到幾面警告旗。100英裏的路程,幾乎一片漆黑,你們駕駛著一輛雪地牽引車,你那玩意兒就跟一輛加了金屬蓋的福特T型車差不多。而且,就只有你和三個來自小美利堅站的救援人員。”

佩裏先生點點頭。“波爾特博士、韋特先生和我的頂頭上司E.J.德瑪斯掌管雪地牽引車。是德瑪斯堅持讓我跟去,開那輛雪地牽引車的。”

“這算是你的探險任務嗎?”佩裏又給了我一塊美味的蘋果。

“作為雜工,與那些該死的雪地牽引車有關的工作都是我的事。夏天,如果那些科學家要離開小美利堅站,我就得幫他們開車,”老人說,“我想是因為德瑪斯先生覺得我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將車開進冰隙中吧。後來,我們得知大部分警告冰隙的旗子都不見了,我們不得不打道回府,但立即又出發了——盡管當時的天氣更加惡劣了。”

“我怎麽覺得聽起來還是伯德上將想懲罰你呀。”我說,感覺嘴中的蘋果又脆又鮮,“居然讓你孤身一人待在一個地方長達七個月之久。”

傑克・佩裏聳聳肩。“還不是因為‘救了’上將——他討厭任何人用到這樣的字眼兒,讓他掛不住面子。不過他沒辦法對波爾特博士和韋特先生怎麽樣——他們可是探險隊裏的大人物,他將德瑪斯先生也派去一個遙遠的、他幾乎見不到的地方參加任務。他派我先去參加夏天的探險任務,後來,又讓我在羅伊德角待了整整一個冬天。最後,伯德上將在報告中甚至都沒提我參與救他的事。我的名字也沒在大多與南極有關的史書中出現。”

聽到伯德上將竟是一個卑鄙小人,我感到十分震驚。“在大冬天被派往羅伊德角跟單獨拘禁有什麽區別?”我說,壓抑不住內心的怒氣,“連無線電也沒有嗎?我看是伯德上將被關押三個月後變成了瘋子——他自己倒是每天用無線電跟小美利堅站聯系。”

佩裏先生咧嘴笑道:“沒有無線電。”

我越想越不明白。“他讓你在羅伊德角沙克爾頓那個地方待了七個月,其中還有五個月是全黑的?!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呀!”

佩裏先生搖搖頭,但無論是他的表情還是他說話的腔調都沒有半點兒生氣或是怨恨。“我不是說過我是被探險隊聘用前往那裏登山的嗎?我們救了伯德之後,被要求和他一起待在他在高級氣象站挖的地下室裏。我們是8月11日到的,一直待到10月12日。然後伯德和波爾特博士醫生一起乘‘朝聖者’號飛走了——我終於參加了夏天的探險,讓我有機會用我的登山技巧幫助那些科學家。”

“‘朝聖者’是飛機嗎?”我說。

佩裏完全可以說,既然是說飛走了,這玩意兒不是飛機是什麽?難道是只大信天翁嗎?但他只是禮貌地點點頭,說:“他們開始探險時有三架飛機,‘大福克’……”他停了下來笑著說,“是‘福克’飛機,西蒙斯先生,F-O-K-[6]……”他將這架飛機的名字拼寫了出來。

我咧嘴笑道:“我明白了。不過,你叫我丹就可以了。”

“那你得叫我傑克。”他說。

直呼“傑克”,我還真有點兒說不出口。跟那些名聲在外、頭銜很響或位高權重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我一般不會覺得他們有多了不起,但在雅各布・佩裏先生面前,我卻覺得他真的很厲害。對我來說,即便嘴上多次以“傑克”相稱,但我在心裏仍舊尊稱他為“佩裏先生”。

“總之,”他繼續說,“我們有架大福克,名叫‘藍色刀鋒’……不過,我們到達南極後,他們第一次想讓這架飛機飛離地面時就撞毀了,對了,我應該說飛離冰面才對。他們還有一架更大的水上飛機,名字是威廉・霍利克,但那家夥好像時常需要維修。所以,十月份天氣剛穩定下來,那架叫‘朝聖者’號的單翼機便被派去接伯德上將和波爾特博士了,我們到達他那裏後,將他冰川下地下室的通風設備修好了。我記得在我們等待的那幾個星期中,波爾特博士會經常觀察星星、流星,測量氣壓。伯德病得不輕,整天昏昏沉沉的,什麽也做不了。一氧化碳對上將的腦子肯定不會有什麽好影響。八月份,在‘朝聖者’號將伯德上將和波爾特博士接走後,我、韋特和德瑪斯便開著那輛雪地牽引車回到了小美利堅站……我也恰好趕上了他們前往海恩斯山脈的探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