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莫斯科以西兩個時區,氣候就相差很大了,那裏天空晴朗,陽光燦爛,氣溫只有零下兩度,“機械師”快速穿越林子,朝著莊園的房子逼近。

跨越歐洲的旅程準備,他與往常一樣十分謹慎,一路上沒遇到什麽問題。他喜歡駕車。槍支與飛機是一對矛盾,不可能既攜帶槍支又乘坐飛機,但汽車裏有許多可以藏匿的部位。

他的莫斯科牌照沃爾沃汽車在經過白俄羅斯和波蘭時沒有引起絲毫注意。他的證件表明他是俄羅斯商人,要去德國參加會議。對他汽車的檢查,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

俄羅斯黑手黨在德國的勢力很強,他在那裏做了一下休整,把沃爾沃汽車換成一輛德國牌照的梅賽德斯-奔馳汽車,輕松地搞到了一支獵用步槍、一只瞄準鏡和一些中空彈【41】,然後他繼續西行。在歐盟的新政策下,國與國之間的邊界實際上是不存在的,他跟在一長溜汽車後面,一個不耐煩的海關官員揮手讓他們全都通過了國界。

他已經搞到了此行目的地的一張大比例交通圖,辨認出離目標最近的村莊,還有莊園的房子。他按照路牌所示穿過那個村莊,抵達一條短短的車道入口處,注意到了一個路標,確認沒有搞錯地址,然後繼續向前行駛。

他在五十英裏外的一家汽車旅館住了一宿,於黎明前駕車返回,在離莊園兩英裏遠的地方停好汽車,穿越林子走完剩下的路程,出現在房子後面的樹林邊緣。當冬日虛弱的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來的時候,他在一棵巨大的山毛櫸樹幹旁邊找了一個可以躺臥的位子,安頓下來後就地等待著。從坐著的地方,他可以俯視下面三百碼遠處的那棟房屋和院子,而他隱藏在樹後,是不會被發現的。

大地恢復了生機,一只大公雞昂首闊步走到離他只有幾碼遠的地方,怒視著他,然後急急走開了。兩只灰色的松鼠在他頭頂上的山毛櫸樹枝上嬉戲。

九點鐘,院子裏出現了一個人。“機械師”舉起望遠鏡,稍微調整了一下焦距,那人看上去就像在十英尺遠的地方。這不是他的目標,是一個男仆,從院墻下的棚屋裏取了一籃子木柴,返回裏面去了。

院子的一邊是一排馬廄,其中兩間在使用。一匹棗紅色的大馬和一匹栗色大馬正在矮門的上方探頭探腦。十點鐘,它們有東西吃了,一個姑娘出來,給它們帶來了新鮮的幹草。然後她就回到裏面去了。

快到中午時,一個年長者出現了,他穿過院子走到馬廄旁,拍拍馬兒的鼻口部。“機械師”通過望遠鏡審視著這個人的面孔,又低頭去看放在旁邊霜凍的草地上的一張照片。沒錯。

他舉起獵槍,從準星看出去。粗花呢外套占據了整個瞄準圈。那人面朝馬兒,背對著山坡。保險拉開了,槍杆握緊了,扳機慢慢扣動了。

槍聲在山谷裏回蕩。院子裏,穿粗花呢外套的長者似乎被推進了馬廄的門內。脊背上心臟部位的彈孔消失在粗花呢的圖案之中。子彈出口處的傷口貼在了白色的馬房門上。那人膝蓋彎曲了,身子慢慢地下滑,在漆面上留下了汙漬。第二顆子彈削掉了他半個腦袋。

“機械師”站起身,把獵槍插進羊皮套裏,掛到肩膀上,開始慢跑。他的行進速度很快,因為他已經記住了六個小時前走過的路徑,返回汽車的路徑。

在鄉下,冬日上午的兩聲槍響並不是很奇怪,可能是農夫在射獵野兔或烏鴉。然後會有人去看窗外,跑到院子對面。會有尖叫聲,他們會難以置信,接著試圖搶救,所有這些都是浪費時間。然後他們會跑回屋子裏,給警察打電話,語無倫次的解釋,冗長的官腔詢問。然後會來一輛警車,最終也許會設置路障。

一切都太晚了。十五分鐘後,他就回到了汽車裏,二十分鐘後,他已經動身了。開槍後三十五分鐘,他已經駛上了最近的高速公路,混雜在幾百輛汽車裏面。那個時候,鄉村警察已經做了筆錄,正用無線電聯系最近的城市,請求派刑警過來。

開槍後六十分鐘,在早先選好的一座橋上,“機械師”拿起裝在盒子裏的獵槍,舉過橋梁的護墻把它扔進河裏,看著它消失在黑色的河水之中。然後他開始了駕車返回的長途旅程。

第一批車燈的光束在剛過七點鐘時出現了,穿透黑暗緩慢地朝著燈火通明的奧斯坦基諾電視中心樓群移動。傑森·蒙克坐在汽車的方向盤後面,發動機在運轉著,以驅動暖氣抵禦寒冷。

他的汽車停在阿卡德米卡·科羅廖娃大街旁邊的一條小路上。通過汽車的擋風玻璃,他可以直接看到大街對面的電視中心主大樓,還有他身後的電視發射塔尖頂。當發現這些車燈不是一輛轎車,而是一隊卡車時,他關閉了車上的發動機,讓可能會暴露他的汽車尾氣散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