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在一架即將墜落的飛機裏(第4/13頁)

“有三張一萬日元的,其他的都是些零錢。哦,還有一張銀行的提款卡,裏面有多少錢?”

“差不多有三百萬日元。”

“也就是說一共有三百零三萬?”

“這樣太貴了,這可是我的全部財產。”

“死了的話有錢又有什麽用?怎麽樣?能把這張提款卡給我嗎?當然密碼也要告訴我。”

“原來是這樣,明白了。你和那個罪犯是一夥的吧?你們的陰謀是在飛機裏劫機,然後出高價賣給人安樂死。”

那個推銷員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麽可能為了詐騙而殺人呢?”

他用下巴指了指一直倒在通道的地上、沒人管的機務人員。

“好吧,我就相信你說的話。但是一根注射劑跟我的全部財產不配。要是一萬塊的話我就買,其實就是這樣也有些貴了。”

我的內心其實想馬上得到那針安樂死。反正是要死的,那時候錢就跟廢紙一樣。就算把銀行卡交給他,其實他也沒有機會去取,他也要死的,因為他也沒機會從要墜落的飛機裏逃出去。不過我是很固執的。

“三百零三萬,這可是比大數目,太貴了。”

“你想在這種情形下壓價嗎?竟然出一萬塊!我要是賣給你的話,我死都比不了眼啊。”

“我才不管你死了能不能閉眼呢,我活著的意義就是砍價。我每天都在蔬菜店、魚店不停的還價、還價,這是我唯一的樂趣。我一天之內跟別人說的話就集中在這些了,要不就是蔬菜上有蟲眼,要不就是魚太瘦了,我專挑這些毛病,然後讓對方降價。”

“你的生活真夠灰暗的呀,你在單位的時候不跟人說話嗎?”

“嗯,不說話。我在漫畫咖啡館打工,不過有人跟我說話我也不理。我就是這種性格,我覺得其他人都很可怕。所以我都這麽大年齡了還沒結婚,一直一個人過呢。”

“真是可惜啊,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看你張的也挺漂亮的。”

“這個我自己知道。”

“我不該說這個?”

“我曾經收到過精神上的創傷,後來完完全全的害怕他人了,特別是男性。我以前收到過一個男人的殘酷對待。”

“殘酷的對待?”

“是的,很殘酷,連能不能寫成書出版都得猶豫一番。”

他似乎很想聽,於是我小聲的跟他講述了我高中時收到的虐待。我到現在還能清楚的記得給我的心靈和身體造成傷害的男人的名字和長相。

那個推銷員聽了我的故事,額頭上滲出了汗,手捂在嘴上,似乎在強忍著想吐的感覺。他眼睛紅紅的,似乎都要哭了。

“那個,真是太殘忍了。可以打個比方,有一部真正的推理小說,裏面的罪犯是一個年輕的女性,她犯罪的動機是為了對過去受到的強暴進行報復。聽了你的故事,人的心情變得跟讀這樣的小說一樣灰暗。”

“是吧?其實我前兩天打聽到了那個男人的住址,我偷偷的委托偵探幫我查的。聽說他現在住在東京。”

“你為什麽要查他的住址?”

“那還用說?肯定是報仇了。聽偵探說,他現在有老婆有孩子,我怎麽能夠容忍他有幸福的家庭?所以我才坐上這趟飛機的。一到羽田機場我就會去他家,然後在他面前虐待他的孩子。”

“你這才是給人造成麻煩呢。”

“你管不著,別管我的事。”

飛機裏又響起空易拉罐滾動的聲音和槍響。我們沒有從座位後面探出頭來,不過可想而知,一定是又有人想撲向那個男孩去奪槍,結果踩到了空易拉罐而摔倒了,然後被那個男孩開槍殺死了。

“不過話說回來,一萬塊太便宜了,對不住你這個以砍價為唯一樂趣的人了。”

“反正人生也快結束了,我才不想買個東西被人鉆空子呢。那你從醫生那兒買來時花了多少錢?”

“我買這一針就花了三百萬呢,給了那個糊塗醫生。因為這個東西普通人是不能用的,是違法的,所以才貴的嚇人啊。不過這跟你銀行卡裏的數額一樣。作為一筆交易,這不是挺適合的嗎?”

“我怎麽知道你的話有幾分可信?也有可能你花三百塊買的,卻說花了三百萬。”

我為了確認一下這個推銷員是不是在說謊,於是看了一下他的眼睛。他馬上把目光轉移開去,就像是從媽媽的錢包裏偷了零錢的小孩子似的,顯得很心虛。

“但是把價格說高點不是比較好嘛?”

轉過臉去的男子小聲咕噥了一句,似乎很不甘心。

現在我開始考慮他手裏的那針安樂死到底值多少錢。肯定是對越是害怕飛機墜落而死的人,他就越出高價。但是評價藥的價值只需要考慮這個嗎?

“對了,你為什麽不把藥用在你自己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