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夢中身 章節八 心結(第3/4頁)

看著五師兄黯然遠去的背影,袁昇才忽然發現,自己的師門其實也疑點重重。

到底師尊因何而死,難道真的是自己夢中失手所致嗎?為什麽不會是別人?為什麽不會是固執的五師兄?為什麽不會是那個鬼鬼祟祟的二師兄?

他的頭又痛起來,那種迷離如夢的朦朧感也悄然湧了上來。

陸沖早早地便趕到了西市。

西市是長安城最為繁華的地方,占地為整個長安城的二坊,幾乎囊括了世界上所有可以買到的商品,計有二百二十行之多,為當時整個東西方世界中最大的貨物市場。這裏有各色胡商,波斯邸更是鱗次櫛比,連羅馬人都趕來這裏采購絲綢瓷器,從這裏發出的貨物直達歐洲和非洲。

陸沖早早地便順著西市北大街轉悠著,從張家樓食店、王會師店穿過去,進了胡姬酒肆。跟幾個碧眼豐臀的胡女笑鬧一番後,陸沖才打探出來了一點消息,在催更鼓敲響之前,鉆進了一家百戲班子。

西市之所以讓人目眩神迷,除了有琳瑯滿目的各色貨品,更因為這裏有世界上最炫目的百戲班子演出。按大唐的宵禁之制,只是催更鼓後坊門關閉,尋常人等不準在各坊間走動,但留在西市內的長安閑人們便可在坊內縱酒狂歡一夜。只是現在還不到宵禁的時候,西市百戲班子最熱鬧的時刻還沒有到來。

陸沖在這家名為“紫昆侖”的百戲社前猶豫了片晌,終於跺了跺腳,咬著牙邁步而入。

“哎喲,這不是陸大劍客嗎,您是喝多了,還是吃錯了藥,怎的來看小女子了?”

說話的是個嬌俏女郎。她看上去二十三四年紀,五官精致,可說頗為美艷,只是如畫的眉宇間卻籠著一層英氣。此時她正對著銅鏡輕描自己的蛾眉,只給陸沖一個俏媚的背影。

“青瑛,有件事十分古怪,只怕天底下只有你才能看透。”陸沖自知跟這女郎鬥口,決計沒有好下場,索性厚起了臉皮,給女郎戴起了高帽,“你說,有沒有一種術法,可以讓人活在夢中?”

“讓人活在夢中?”叫青瑛的女郎果然被陸沖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引起了好奇心。

她扭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曾與她相戀一場,他曾說她是他的紅顏知己。只是兩人實在是有緣無分,在一起時爭吵的時候多,後來陸沖索性一走了之。

陸沖看到女郎似嗔似怨的眼神,心裏一陣舒坦,知道她很可能會答應援手了。

他深信自己這歡喜冤家的本領。這位美女精通易容術和神行追蹤術,更因她身負家仇,為了盡快提升功力,甚至曾易容後,想方設法地混入過四大宗門等的藏書要地,生吞活剝地背誦過各種術法要領。雖然這些術法派別各異,難以盡數修煉,但青瑛卻陰差陽錯地成了大唐最好的“術法分析師”。

只不過這位紅顏知己因家仇之故,對自己的來歷捂得極嚴,只是糾集了一批身份各異的歌姬、胡女等神秘美女,經常混跡於幾個百戲班子中,終日價不知忙些什麽。也正因她對自己的神秘身份諱莫如深,陸沖總覺得女郎跟他不是一條心,兩個人沒少為此爭吵。

聽罷陸沖復述袁昇的詭異的入夢情況,青瑛也覺得很奇怪。

“這裏面有個巨大的疑問,”女郎沉吟道,“怎麽解釋莫迪羅兩次同樣的繩技越獄,真的都是夢境嗎?那些金吾衛的人,甚至包括袁昇的老爹,為何都不記得第一次越獄的事?”

“是啊,直到現在,他老爹還以為袁昇在做夢。不過,”陸沖忽地瞪大雙眼,“我也無法證明袁昇沒有做夢,只因袁昇所說的莫迪羅第一次越獄之事,我可沒有親眼見過。”

青瑛不語,沉了沉,才道:“不管袁昇的精神是否出現了異常,他,還有那些金吾衛,一定遭遇了一個精通元神迷魂的高手。”

陸沖頓足罵道:“一定是那個波斯妖女黛綺!可恨袁昇這小子失心瘋,居然把她放走了。”

青瑛怒道:“人家那叫有情有義,哪像你這個家夥!哼,我問你,若是我二人和他二人易地而處,你定會將我繩之以法了,是不是?”

陸沖大驚,哪敢和她扯皮這些,忙道:“你又胡思亂想什麽?她是個來歷不明的妖女,你可是本劍俠心中冰雪聰明靈秀絕倫的美女暗探,再說,哪怕是你盜了安樂公主的日月神燈,本劍俠也視若不見,一笑置之。”

他不敢在這話題上多做糾纏,嘿嘿一笑之後又道:“好在本劍俠在這妖女身上下了神鴉咒,可以追蹤她的大致蹤跡。”

他向青瑛討了些朱砂,蘸了些酒水,在案頭上畫出了長安城坊街河流的大致圖形,再從懷中取出個葫蘆,從裏面倒出個拇指大小的飛鳥狀紅石。

這“小紅鳥”實為用道法煉化的朱砂原石,此時在陸沖的法咒驅動下,便真如一只飛鳥般地在案上循著朱砂地理圖飛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