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多了一天

快到中午的時候,風塵仆仆的巴鵬飛終於趕到了後照村。他站在村口,心裏百感交集,村口的那條小河,據說是夷水河的支流,不知道已經流淌了多少年了,河水依然和巴鵬飛記憶中一樣清澈。

巴鵬飛心裏惦記著爺爺,只在河邊站了一小會兒,便朝村子裏走去。走著走著,巴鵬飛突然覺得有些奇怪,因為他發現整個村子裏靜悄悄的,偌大的村子裏面,竟然看不到一個人。

巴鵬飛憑著記憶,找到了爺爺家的老屋,老屋的門虛掩著,依舊和巴鵬飛當年離開時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當年的老屋中,隨時都會傳出巴鵬飛的嬉鬧聲,而現在,裏面卻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安靜得讓人不安。

“爺爺!”巴鵬飛一邊喊著,一邊伸出手去,準備推開虛掩的屋門進去。但他伸出去的手還沒有推到門上,那門卻“嘎吱”一聲自己打開了。

一個滿面愁容的漢子急匆匆地從門裏走了出來,差點與巴鵬飛撞了個滿懷,好在他發現門外有人時,反應敏捷,及時停住了腳步。

那漢子擡起頭來看了巴鵬飛一眼,愣了一愣。過了好一會兒,那漢子回過神來,他有些遲疑地伸出手,摸向巴鵬飛的面頰。

巴鵬飛這時已經認出了那漢子正是樊叔,不過他對樊叔伸手就來摸自己臉的動作不太習慣,下意識地偏了偏頭。

“咳、咳……”樊叔把手縮了回去,尷尬地幹咳了兩聲,隨後才才開口說道:“是鵬飛啊,十幾年都沒有回來了,變化真大啊。要是在外面遇上的話,我肯定認不出你來了……”

巴鵬飛心裏惦記爺爺,沒心思聽樊叔嘮叨,打斷他的話問道:“我爺爺在屋裏吧,他還好嗎?”一邊說著一邊就要進屋。

“鵬飛!”樊叔喊住巴鵬飛,說道:“老爺子他……”他的話說了一半,又吞吞吐吐地閉了嘴。

“我爺爺怎麽呢?”巴鵬飛看見樊叔的神態不大對,心裏湧起了一絲不祥之感。

“你爺爺……”樊叔依舊在猶豫著,巴鵬飛卻再也按捺不住,他扔掉行李,一把推開樊叔,不管不顧地沖進了屋裏。

時光流逝、歲月變遷,但這間老屋卻好像早已被時光遺忘掉了,屋裏的每一個角落、每一件雜物,甚至所有的一切,都和巴鵬飛十幾年前離開時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這讓巴鵬飛的心裏產生了時光倒流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依舊是多年前那個野孩子,在外面瘋夠了,剛才回到家裏,回到爺爺的身邊。

爺爺住的那間屋子的門和從前一樣虛掩著,以往這個時候,爺爺會笑吟吟地從那間屋子裏走出來,手裏往往還拿著一個讓巴鵬飛垂涎的野果子。可是現在,那扇虛掩的門裏根本沒有傳出來一點聲音,安靜得讓巴鵬飛心慌意亂。

“爺爺、爺爺……”巴鵬飛站在爺爺的屋門前,輕聲地喊了幾聲。可是,屋裏仍然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回應。又等了片刻,巴鵬飛終於忍不住了,他遲疑地伸出手去,輕輕地推開了屋門。

巴鵬飛呆立在門口,傻傻地望著屋裏那張不知道有多少年頭的老木床,眼淚潸然而下。那木床上,空蕩蕩的,哪兒還有爺爺的影子啊。

爺爺果然沒能等到看自己最後一眼,就這樣撒手走了。巴鵬飛再也抑制不住心裏的悲傷,雙膝一彎,對著那張爺爺睡了一輩子的老木床,“咚”的一聲跪了下去,失聲哭喊道:“爺爺——”

正當巴鵬飛任由臉上的淚水恣意流淌時,一只手突然搭到了他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

巴鵬飛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回過頭去,哽咽著問道:“樊叔,爺爺是什麽時候走的?”

“老爺子是昨天一大早走的,他走之前專門囑咐我,給你打個電話,他要說的話我已經在電話裏告訴你了。”說到這兒,樊叔頓了頓,繼續說道:“說實話,我一直想不明白,你都十幾年沒有回來過了,這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老爺子這麽急著叫你回他身邊來,該不是有什麽東西想要交給你吧,你知道是什麽東西嗎?”

聽了樊叔的問話,巴鵬飛不解地搖了搖頭,他看著樊叔,發現他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悲傷的味道,心裏不由得有些不快。

“真不明白老爺子是怎麽想的,把你急匆匆地叫回來,自己卻跑了。”樊叔又笑著說道。

巴鵬飛心想,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緊趕慢趕地回來,如果不是因為在山中遇到那莫名其妙的怪事,耽擱了一天一夜的話,就不會連爺爺最後一面都見不上了。

想到這兒,他不由自責道:“都怪我,趕什麽夜路啊,要是白天走的話,就不會在山裏耽擱了,也許還能趕上送爺爺最後一程。”

“嘿,老爺子想去哪兒,還要人送嗎!何況你接到電話之後,才一天一夜就趕回來了,哪兒有什麽耽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