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5/6頁)

他一面望著周圍淒苦的景象,一面回想起母親信中的字句。

兩名黑人少年靠在幫派塗鴉的墻邊,看著這一群男男女女——他們顯然是執法人員,於是慢慢走開,臉上掛滿不安與輕蔑。

帕克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不是感到危險,而是因為這地方面積廣闊,有多達三四平方英裏的貧民窟,有連幢民房,有小工廠,也有空地。在這片都市荒原裏,他們有幾成把握能找出主謀的巢穴?

有些謎題,帕克永遠也解不開。

三只老鷹……

一縷黑煙從他身邊飄過,來自幾堆焚燒著的木頭和垃圾的油桶,一群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和混混兒正圍著油桶取暖。馬路對面有一幢似乎已經廢棄了的建築。破碎的窗戶用紅毛巾遮掩著,裏面有一個燈泡亮著,是有人居住的唯一跡象。

在地鐵站不遠處,火葬場的煙囪在夜空中高高聳立著,下方則是一堵滿目瘡痍的高大磚墻。煙囪並沒有冒煙,但煙囪口上方的天空卻被熱氣蒸出一道道波紋。也許裏面的火永遠不會熄滅。帕克戰栗起來。這副景象令他回想起一幅古老的畫作——

“地獄,”盧卡斯喃喃地說,“這地方像地獄一樣。”

帕克看了她一眼。

凱奇聳聳肩表示贊同。

一輛車子開過來。是貝克。他穿著一件大號的防風夾克,鼓鼓囊囊的,裏面是防彈衣。帕克發現他也穿著牛仔靴,很符合攻堅探員的形象。凱奇遞給他一沓經電腦修改後的主謀照片,是按照停屍間的死者面容繪制而成的。“我們要用這些照片進行查訪。下面注明的是對我們這位掘墓者有限的特征描述。”

“實在不多啊。”

又是聳肩。

又來了幾輛沒有標志的警車與廂型車,儀表板上的燈光反射在商店的櫥窗上。有些是FBI的公務用車。來的還有藍白相間的市警察局警車,警燈旋轉著。一共來了大約二十五名男女,一半是聯邦探員,另一半是便衣警察。貝克示意大家向盧卡斯的休閑旅行車集中,將手中資料派發給大家。

盧卡斯對帕克說:“要不要向大家介紹一下案情?”

“好。”

她大聲說:“請各位仔細聽傑弗遜探員介紹情況。”

帕克愣了一秒鐘才想起自己的化名是傑弗遜。他心想,如果自己被派去做臥底,肯定破綻百出。他說:“你們手中照片上的人是地鐵掃射案和梅森劇院槍擊案的嫌疑犯。我們認為他的巢穴就在墓端區這一帶。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是他的共犯——槍手——卻仍然逍遙法外。所以我們務必盡快找出罪犯的藏身之處。”

“查出姓名了嗎?”市警察局的一名警員問。

“不明歹徒——身亡的那個——姓名不詳,”帕克舉起照片說,“槍手的綽號是掘墓者。線索不多。有關他的特征描述都注明在最下面。”

帕克接著說:“各位可以縮小一點查訪的範圍。罪犯的老巢很有可能靠近正在施工的工地,離墓園不會太遠。歹徒最近買了像這樣的白紙——”帕克舉起包在透明封套內的勒索信和信封,“這張紙已被日光漂白了,所以他買紙的商店可能將辦公室用品陳列在朝南的櫥窗裏面或附近。請查訪每一家出售文具的便利店、藥房、雜貨店、書報攤。對了,順便找一找他使用的這種圓珠筆,是黑色的AWI圓珠筆,價格大概是三毛九或四毛九。”

他能介紹的也就只有這些了。說完,他點頭示意盧卡斯,將發話權交接給她。她走向探員集結地的前方,默默地看著大家,直到所有人集中注意力。“各位聽好,正如傑弗遜探員剛才說的,主謀已經死了,不過我們確信槍手還活得好好的。我們不知道他目前是不是在墓端區,也不確定這裏是不是他的藏身之處,不過我希望大家假設他就在背後十英尺,可以一槍打中各位。對執法人員,他絕不會手下留情,所以在查訪這一帶的時候,希望大家多加小心。我命令大家隨時空出拔槍的那只手,夾克和外套不能扣上,腰間的槍套也不能扣緊。”

她停頓了一下。所有人都屏氣斂息地聽著這個金發的瘦小女人發號施令。

“八點整,歹徒即將前往人多的地方,打算再次掃射一陣。沒錯,只剩下兩個多小時了。屆時,我可不想去刑事案現場慰問剛剛失去父母或子女的民眾,我也不想向群眾道歉說來不及阻止這個殺人的畜生。絕對不能讓他再度作案。我絕不允許這種事情再次發生,我想各位的想法也和我一樣。”

她的語調堅定而平穩,帕克不知不覺地被她的話吸引。他聯想到莎士比亞的戲劇《亨利五世》裏那場國王對士兵的戰前演說。《亨利五世》是羅比第一次進劇院看的戲,地點是肯尼迪中心。第二天,羅比便把那段演說詞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