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來吧,夥計們,”萊姆叫道,“我們這次動作要加快了,要趕在他還沒把那個小女孩帶到下一個現場之前。快點,快點!”

托馬斯用一種平移搬運的方法把萊姆從“暴風箭”輪椅送回床上。他先讓萊姆暫時平躺到一塊滑板上,再小心翼翼地把他移送到克林尼頓大床上。薩克斯看著那輛輪椅被收進萊姆臥室的一間壁櫥——就是上次萊姆讓她放CD時,匆匆阻止她打開的那一間。

萊姆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因為剛才的搬動,呼吸變得十分粗重。

“這一次他留下的線索沒有了,”他提醒在場的人,“我們無法判斷下一個現場在哪裏,所以,我們只好找最大的目標了——他藏身的老巢。”

“你認為我們能找到嗎?”薩克斯問。

難道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萊姆心想,但沒有說出口。

班克斯匆匆忙忙地跑上樓梯,他還沒在房間裏站穩,萊姆就急急地問道:“他們怎麽說?告訴我,快告訴我。”

萊姆知道薩克斯找到的那一小點金子,想要庫柏以現有的這些臨時拼湊的設備辨別出它的成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於是他立刻就派班克斯把證物送到聯邦調查局的物證反應小組辦公室,請他們協助分析。

“他們說半個小時以後給我們答復。”班克斯說。

“半小時?”萊姆不滿地嘟囔道,“難道他們就不能把它放在最優先的位置嗎?”

“他們已經排在最前面了。德爾瑞親自在那裏督陣。你真應該看看他的樣子。他命令所有其他的案子都往後靠,還說如果冶金報告不能以最快速度送到你手上,他就要他們好看。你能想象那幅畫面,他簡直把他們壓榨得……你自己想象吧。”

“萊姆,”薩克斯說,“甘茲女士還說了一些情況,也許很重要。嫌疑犯對她說,他可以放她們走,只要她同意讓他削她的腳。”

“削腳?”

“把皮膚刮下來。”

“剝皮。”萊姆糾正她。

“哦。但不知為什麽,他後來卻沒這麽做。她說,到最後,看上去倒像是他自己遲遲下不了手。”

“就像第一個犯罪現場——那個被埋在鐵軌旁的男人。”塞林托說。

“有意思……”萊姆沉吟著說,“我原以為他剝去被害人手指上的皮膚,是為了嚇阻想偷戒指的人,但現在看來未必如此了。看看他的所作所為:割下出租車司機的指頭,帶在身邊到處跑,割傷那個德國姑娘的手臂和腿,偷竊了好多人骨和蛇骨,在折斷埃弗瑞特的手指時放到耳邊聽……這和他看待被害人的方式有關。涉及的領域是……”

“解剖學?”

“完全正確,薩克斯。”

“除了這名叫甘茲的女人。”塞林托說。

“我的疑問是,”萊姆說,“他可以剝下她的皮,然後把她活著還給我們,但他卻因為某種原因放棄了。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塞林托說:“她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嗎?不可能因為她是女人。或許因為她是從外地來的?但那個德國姑娘也一樣。”

“也許他不想在她的女兒面前傷害她。”班克斯說。

“不至於,”萊姆微微一笑,說,“他可不會有惻隱之心。”

薩克斯突然說:“可是她確實有一點和別人不同——她是個母親。”

萊姆想了想。“這點有可能。母親和女兒,雖然還不足以構成放她們離開的理由,但他有可能因為這個才沒有折磨她。把這點記下來,托馬斯,加上一個問號。”接著他又問薩克斯:“她有沒有描述嫌疑犯的外貌?”

薩克斯翻翻筆記本。

“還是和以前一樣。”她念道,“滑雪頭套、瘦小身材、黑色手套,他……”

“黑色手套?”萊姆看向墻上的便覽表,“不是紅色的嗎?”

“她說是黑色的。我問過她,但她十分肯定。”

“以前也發現過黑色的皮革殘片,是不是,梅爾?也許全都來自手套。如果真是這樣,那紅色的皮革又是從哪裏來的?”

庫柏聳聳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找到過兩塊這種東西,所以應該是他隨身的物品。”

萊姆翻來覆去地查看證物袋。“我們還有什麽其他發現?”

“還有在教堂小巷裏和側門口吸起來的碎屑。”薩克斯把吸塵器裏的東西拍落在一張白紙上。庫柏走過來,用放大鏡仔細查看。“一堆廢物。”他說,“大部分是土壤。有一點點礦物,雲母片巖和長石。”

都是這座城市裏隨處可見的東西。

“還有呢?”

“還有一點腐化分解的樹葉。就這麽多,沒別的了。”

“甘茲穿的衣服上有什麽?”

庫柏和薩克斯又打開一張白紙,檢視從衣服上刷下來的碎屑。

“大部分還是土壤,還有幾塊石頭樣的顆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