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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葉不知道該怎麽對答,她再次望著媽媽,希望得到幫助。

可是爸爸搶先開了口:“你媽媽其實是知道的。”

“誒?”若葉看著媽媽。

爸爸接著說道:

“你媽媽知道小穗已經死了。但在阿姨他們跟前,只能裝得若無其事。那是在演戲。”

“別這麽說話!”媽媽生氣了。

“那該怎麽說?對已經腦死亡,沒有意識的人笑臉寒暄,這種行為不就是在演戲嗎?我問問你,你和小穗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你會對那孩子說話嗎?會和她聊天嗎?如果薰子姐姐不看著,你是不會這麽做的吧?怎麽樣?你實話回答我看看?”

爸爸的話讓若葉嚇了一跳,她想,或許真的是這樣。薰子阿姨不在的時候,媽媽曾經對瑞穗說過話嗎?回頭想想,的確一次都沒有過。

仿佛默認了似的,媽媽不做聲了。

“明白了嗎,若葉?”爸爸的語氣重歸平和,“大家都只是在阿姨面前演戲罷了。就連你外婆,恐怕也是這樣。全都是演戲。剛才在你阿姨面前,爸爸也秀了一下演技。雖然很討厭這樣,可沒辦法啊。話總得對上才行。不過,若葉,爸爸不想讓你也這麽做。所以,你最好盡量別再去那裏了。明白了嗎?”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只好說了聲“明白了”。爸爸理解地點了點頭。

等只剩下她和媽媽兩個人之後,她問媽媽:“我們不再去小穗那裏了嗎?”

“完全不去是不行的呢,畢竟是親戚呀。爸爸不也說‘盡量’嘛。有時候,還是不得不去的。”

“到那時候該怎麽做?演戲嗎?”

母親好像傷口被碰到了似的,皺起眉頭:“像以前一樣就好。”

接著,她又加了一句:

“不過,這種話千萬不能在阿姨面前講。”

“嗯。”若葉應道。就算不問為什麽,她也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一些,雖然說不清楚。

從那之後,她沒再去過播磨家。不過今天,“不得不去”的時刻來臨了。出門的時候,媽媽提醒她:

“記得嗎?就像以前一樣。在薰子阿姨面前,就像以前一樣哦。”

“知道了。”若葉說。而且,要是和以前不一樣,又該怎麽做呢?那反而更難一些。

所以,見過許久未見的薰子阿姨之後,她就表現得像以前一樣,也就是先去看瑞穗,在阿姨和媽媽去客廳吃點心的時候,自己也得說要待在瑞穗這裏。若葉的態度讓阿姨很滿意。

若葉留在瑞穗房中,腦海中閃現出各種各樣的念頭。其中之一就是爸爸問媽媽的:“你和小穗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你會對那孩子說話嗎?”

看見媽媽無言以對,若葉十分震驚。但同時,她也注意到了一件事。

她自己也是這樣。

若葉注意到,當薰子阿姨不在的時候,自己也沒怎麽和瑞穗說過話,或是碰過她。原因是什麽,她說不清楚。不過,她覺得那不是爸爸說的“做戲”。要說自己沒有注意到阿姨的目光,那是假的,不過和爸爸不同,若葉在和瑞穗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感到厭惡。她真心希望自己的聲音能傳到瑞穗心中。媽媽應該也是這樣的吧?不止是媽媽,和瑞穗說話的大多數人應該都是這樣的吧?這應該和爸爸說的“做戲”不同吧?

可要是問她,如果不是做戲,那又是什麽,她依然會不知如何回答——

正想著,生人走了進來。她也很久沒見過這個比她小兩歲的表弟了。生人拿著一個便攜式遊戲機,很唐突地開口問她要不要一起玩。

剛上小學的生人,即便在若葉眼裏,也已經長得很健壯了。但讓若葉感到有些不一樣的,並不是這一點。過了一會兒,她終於發現,生人完全不看自己的姐姐。若葉問他,他無精打采地說“不用了”。

“什麽不用了?”若葉問。

生人低下頭,嘟囔著:“姐姐……”

“為什麽?”

“因為……她已經死了啊。”

這回答讓若葉又是一驚。他在說什麽啊?連這個表弟都放棄了嗎?覺得姐姐蘇醒只不過是一個夢?他是不是已經想開了,只要在媽媽面前裝成相信夢想會成真的樣子就好了?

若葉默然。她沒法說“不是這樣”。對於已經從夢境中醒來的少年,說什麽都是沒用的。

“去那邊吧。”生人說,“我不想待在這個房間裏。”

於是兩人向媽媽和姨媽所在的客廳走去,接下來便發生了剛才的一幕。若葉提心吊膽,唯恐生人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所以當他那麽說的時候,若葉脫口而出:“不能說出來。”

結果,薰子阿姨大發雷霆。

若葉被陰郁的情緒包圍了。以後該怎麽辦?媽媽說過段時間阿姨就會冷靜下來的,可真的會這樣嗎?若葉無論如何也不這麽認為。阿姨絕不會忘記今天的事情,不管若葉怎麽努力和瑞穗說話,都會被阿姨看成是演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