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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的說明似乎終於讓薰子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她的肩膀無力地垂了下來,看著和昌。
“你是怎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
“腦死亡啊。一旦腦死亡,就是死了吧?你的公司不是在研究把大腦和機器連接在一起嗎?你對這方面應該更了解吧?”
“我們的研究,是以大腦還活著為大前提的。還從沒有考慮過腦死亡的情況。”
剛說完,和昌腦海中模模糊糊地閃過一道思緒,又在成形之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很多人認為,如果捐獻了器官,至少逝者的一部分將還繼續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還有不少人覺得,這樣能幫助別人。不過,”近藤又說,“就算您不同意,我們也不會對您有所責難。我說過很多次了,這是您的權利。而且,也不必急著作出回答。”近藤重新看看和昌與薰子,“二位可以慢慢考慮,應該也想和別人商量一下吧。”
“我們有多長時間?”和昌問。
“嗯……”近藤想了想,“說不好。剛才也說了,從腦死亡到心臟停跳,還有幾天時間。一旦心臟停止跳動,很多器官就不能用於移植了。”
他的意思大概是,如果要選擇腦死亡的話,最好盡快說明。
和昌望著薰子。
“要不,先回家好好想一晚上?”
薰子眨眨眼。“把瑞穗留在這裏?”
“你想陪在她身邊,這我理解。我何嘗不是呢。但這樣,就沒辦法冷靜下來做出判斷啊。”和昌的視線移向近藤,“我們明天給您答復,可以嗎?”
“可以的。”近藤回答,“照我的經驗,最少也能維持兩三天。不過,什麽事都不能說死,您最好還是做好某種程度上的心理準備。如果有什麽變化,我們會和您聯系,請保持電話處於可接通的狀態。”
和昌點點頭,又問薰子:“怎麽樣?”
她帶著失望的神色按一按眼角,輕輕點頭。“在回家之前,我想再去看看瑞穗。”
“也是——可以去看的吧?”
“當然。”近藤說。
回到廣尾的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穿過大門,走向玄關的時候,一種復雜的感情襲上和昌心頭。他已經有一年沒踏進這個家了,沒想到再次回來,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一推開玄關大門,傳感器就自動點亮了門廳的燈。正在脫鞋的薰子忽然停下了,目光直直地盯著斜下方。
那是一雙小小的涼鞋。粉紅色的,還綴著紅色的蝴蝶結。
“薰子。”和昌叫了一聲。
她的臉痛苦地扭曲著,把手裏的鞋子一扔,徑直沖上了樓梯。
和昌也脫了鞋,緩緩走向樓梯,卻在半路停了下來。
他聽見了薰子的哭喊和尖叫,就像出自黑暗的絕望深淵一般,響徹整棟房子。那壓倒一切的悲傷,使得和昌無法再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