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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聽說過,”他小心地說,語速很慢,“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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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去看他時,他已經睡著了,頭發汗濕,嘴巴張開,發出蘇格蘭威士忌的臭味。他牙齒從嘴唇間凸出,臉有些扭曲,舌苔看上去很幹燥。

一個威士忌酒瓶已經空了,桌上的杯子裏還剩下約莫兩英寸高,另外一瓶酒還有四分之三光景。我將空酒瓶放在茶點推車上,將推車推出書房,返回屋裏,關上法式落地長窗,拉下百葉窗。汽艇說不定會回來,把他吵醒。我關上了書房的門。

我將茶點推車推到廚房。廚房是藍白相間的色調,寬敞通風,空空蕩蕩。我肚子還沒填飽,又吃了一塊三明治,喝光了剩下的啤酒,又倒了杯咖啡。啤酒已經沒氣了,可咖啡還是熱的。接著我又回到露台上。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汽艇才又破開湖面飛馳過來。大約四點鐘左右,遙遠的隆隆聲漸漸變成震耳欲聾的轟鳴。應該立法控制噪音,或許這法律已經存在,只是汽艇上的人不把它當回事罷了。他很享受惹人討厭,就像我認識的許多人一樣。我往下走到湖邊。

這回他成功了。汽艇轉彎的速度控制得恰到好處,棕色皮膚的小夥子站在沖浪板上身體往外傾,和離心力抗衡,沖浪板幾乎飛離水面,但一邊還在水中。然後汽艇直線前行,沖浪板上的人還在。他們沿原路離去。情況就是這樣。汽艇掀起的波浪朝我腳下的湖岸湧來。波浪猛烈地拍擊著棧橋,撞擊著系在旁邊的小船,小船一上一下地晃蕩著。我朝房子裏走去,波浪仍在拍打著小船。

我剛踏上露台,就聽見廚房那邊門鈴響了。鈴聲再次響起時,我意識到只有前門才會有門鈴,於是穿過客廳去開門。

艾琳·韋德站在門外,眼睛望著旁邊。她轉過身,說:“抱歉,我忘記帶鑰匙了。”然後她看見了我。“噢——我以為是羅傑或甜哥兒呢。”

“甜哥兒不在,今天星期四。”

她走進屋裏,我關上了門。她將提包放在兩張長沙發中間的茶幾上,除下一雙白色豬皮手套。她看上去平靜而冷漠。

“出什麽事了?”

“哦,喝了點酒。不太糟。他在書房的沙發上睡著了。”

“他打電話給你了?”

“對,不過不是為這個。他請我來一起吃午餐,可我恐怕他自己什麽都沒吃。”

“哦,”她在一張長沙發上慢慢坐下,“你看,我徹底忘記今天是星期四了。廚子也不在。真蠢。”

“甜哥兒離開前準備了午餐。我想現在我該走了。但願我的車沒擋你的道。”

她微微一笑。“哪裏,地方很寬裕。你想不想喝茶?我想喝點兒。”

“好啊。”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說。我其實不想喝什麽茶,可嘴巴卻這麽說了。

她脫下亞麻外衣。她今天沒戴帽子。“我先去看一眼羅傑怎麽樣了。”

我望著她穿過客廳走到書房門口,打開門。她在那裏站了片刻,然後拉上門,折了回來。

“他還睡著,睡得很熟。我得上樓去一下,馬上就下來。”

我看著她拿起外套、手套和提包,上了樓梯,進了她的屋子,關上了門。我往書房走去,想去收拾酒瓶。要是他睡著了,就不會需要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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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英國人類學家詹姆斯·喬治·弗雷澤(1854-1941)所著,是一部研究原始信仰和巫術活動的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