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晚餐結束後,崔西走到客廳,拿起斜倚在墻上的高爾夫球杆,狹長的人造草皮盡頭,有個類似錫制煙灰缸的容器。

“你打高爾夫球嗎?”丹在廚房裏收拾著,把剩下的餐具擦幹,放回壁櫥裏。

崔西放好一個球,輕輕一碰,看著它滾下了草皮。球碰到煙灰缸,又翻過坡頂,就是停不下來。只見它一路滾過硬木地板,朝護壁板而去。兩只趴在小地毯上的狗倏忽坐了起來,灼熱的視線盯著滾動的球。“我說過了,我沒有時間。”

“你會學得很快,你一向擅長運動。”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胡說。你只是需要合適的教練。”

“是嗎?你要幫我介紹嗎?”

他放下手中擦著的碗,朝客廳走來,在她腳邊放了另一個球,“站到球的另一邊去。”

“你現在要教我?”

“我可是付了一大筆錢,才成為鄉村俱樂部的會員,當然要帶點兒東西走。來,站過去。”

“不用啦。”

“雙腳分開,與肩同寬。”

“你是認真的?”

“我是個認真的男人。”

“可我記憶中的那個人不是啊。”

“沒錯,但我告訴過你,我變了。我現在可是個東方不敗的律師。”

“我可是受過徒手格鬥訓練的探員。”

“我需要保鏢的時候,一定第一個想到你。現在轉過去,雙腳分開,與肩同寬。”

崔西嘆氣一笑,順從地照著他的話做,丹來到她背後,雙手從後面伸過來握住她的手,調整她握杆的方式,“松開。放松一點。你要把球杆勒死了。”

“我以為手臂要用力伸直。”她的體內隨之湧起一股暖流。

“是手臂,不是手。手要放松,輕輕握杆。”

丹的雙手包住她握著杆柄的手,溫熱的氣息輕拂過她的脖子,在她耳邊低語道:“屈膝。”丹的膝蓋輕碰了她的膝蓋一下。

她大笑出聲,“好啦,好啦。”

“接下來,像鐘擺那樣來回擺動,然後來個漂亮而又流暢的揮杆。”

“了解,我知道怎麽做了。”

“我想也是。”

丹引導她的手臂往後伸,再輕輕往前一揮。球杆碰上球,讓它緩緩滾下綠色草皮,撞上錫杯邊緣,杯緣彈起,球滾了上去,最後在杯子中央停了下來。

“嘿,”她說,“球進洞了。”

“看吧,”丹依然在後面圈著她,“我的化學不好,但還是能教你一兩樣本事的。”

崔西想著如果丹此刻忽然吻上她的脖子,她該怎麽做。結果只是想想,她的膝蓋就一陣發軟。

“崔西?”

“啊?”

他放開她的手,“是不是應該討論正事了?”

崔西吐出剛剛屏住的一口氣,“對,也是。先讓我用一下化妝間。”

“在樓梯下方。”

崔西找到浴室,走了進去,關上門,雙手撐在洗手台上,鏡中那雙頰泛紅的臉回盯著自己。她花了一點兒時間冷靜下來,轉開水龍頭,用冷水潑臉,擦幹手後便開門朝廚房走去。

丹站在餐桌附近,翻弄著一本黃色紙頁的筆記本,每一頁上都有記錄。他把崔西的卷宗放在餐桌中央,兩個玻璃杯裏也都添了新酒,“你介意我站著嗎?我站著的時候,思維比較靈敏。”

“請便。”她坐了下來,迫不及待地啜了一口救命酒。

“老實說,你今天早上走進辦公室跟我談的時候,我其實心存懷疑,我真的只是敷衍你而已。”

“我知道。”

“我那麽容易被看穿?”

“丹,我是警探。”她放下玻璃杯,“如果我是你,我也會懷疑。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我們先談談那個老是在出差的業務員,萊恩•哈根。”

萬斯•克拉克站在辯護律師桌旁,“檢方傳喚萊恩•哈根。”

埃德蒙•豪斯的公派辯護律師是雪松林鎮的老居民德安吉洛•芬恩。埃德蒙就坐在律師旁邊,戴著手銬走進法庭的他,第一次轉過頭來。他的胡子剃掉了,頭發也理成平頭,活脫脫像個東岸名校的預科生。他身著一條灰色長褲,白色襯衫的領子挺立在黑色毛衣上方,眼睛緊盯著走進法庭的哈根,而哈根也像個跟豪斯同校的預科生那樣,一身卡其褲、藍色運動外套,外加一條有著佩斯利花紋的領帶。豪斯的眼睛掃過爆滿的旁聽席,最後停在崔西臉上。這一眼讓崔西不知不覺起了雞皮疙瘩,趕緊牽起本的手,緊緊握住。

“你還好嗎?”本低聲問。

哈根推開圍欄的門,站到證人席上。崔西望著他中分的細軟長發,覺得這個人透著一股精明的氣質。萬斯•克拉克一邊走,一邊介紹這個汽車零件業務員的工作,說明他每個月至少有25天都在外面跑業務,所到之處包括華盛頓州、俄勒岡州、愛達荷州和蒙大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