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家的秘密

“我認為,菲利普先生謀害了他太太,把她埋在後花園裏了。”一天晚上,雷勒太太對她丈夫說。

 

雷勒先生對太太的豐富的幻想力,已經習以為常了,不過,他還是從棋盤上擡起頭,驚訝地問:“誰是菲利普?”

 

“我告訴過你,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她’——問題就在這裏。菲利普先生是夏令營我們這一區輪流接送孩子的家長之一,他的小兒子和我們家的比爾是一個組的。”

 

“一個兇手開車接送我們的比爾,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雷勒先生諷刺地說。“親愛的,別開玩笑,我可是當真的。我覺得那家人非常古怪,六個星期以來,我每星期一到他家接送他們的孩子,就從來沒有看見那孩子的母親,每次都是菲利普先生出面。由他們接送的日子,也都是菲利普先生親自開車。”

 

“也許他是個鰥夫,他太太死了。”

 

“不,他每次談到太太,總是用現在時,而不是過去時。”

 

“也許她不會開車,也許她病了。”

 

“也許。當然,可以解釋的理由很多,不過,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很不對勁。”

 

“我常常覺得,如果你寫小說的話,一定會很成功。”雷勒先生輕輕地說,一邊移動棋盤上的一個棋子。

 

雷勒太太不耐煩地哼了一聲。她並不指望丈夫來分享她的推理,事實上,她很後悔提到這一話題,不過,菲利普仍然讓她覺得非常神秘。

 

夏令營開營的第一天,指導員麗娜小姐走過來,向她介紹菲利普先生。她說:“他人很好,是一位教授,剛從芝加哥搬到這裏,你們住在同一區。”

 

雷勒太太早就和另一位派克太太安排好了輪流開車接送孩子的事,她很高興又增添了這位菲利普先生,這意味著每星期只要接送—次,因為夏令營是每星期一、三、五三天。因此,她滿口答應。

 

“好極了,事情就這麽定了,”麗娜小姐很高興地說,“我把他們兩家的住址給你。”

 

第一個星期的星期一,雷勒太太的車載著比爾和派克家的孩子,來到華倫斯大街。菲利普家的房子在街角,很整齊,沒有什麽獨特之處。一位男人和一個男孩站在前面院子等候。

 

“你是雷勒太太嗎?”她停下車,那個男人走過來問,“我叫菲利普,這是我的兒子勃拉尼。”雷勒太太很高興見到菲利普父子。勃拉尼長得非常清秀,穿著短褲和T恤衫,他向雷勒太太點點頭,拎起帆布袋,爬上汽車後座,和兩位小朋友坐在一起。

 

雷勒太太說:“勃拉尼,很高興你和我們在一起。”然後對菲利普先生說,“星期五菲利普太太方便不方便?如果可能的話,派克太太想星期三接送。”

 

“沒問題,”他說,聲調有點死板,“八點四十五分。”他是個四十歲出頭的男人,表情很嚴肅,個子不高,瘦瘦的,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雷勒太太想,這人好冷漠,不知道他太太怎麽樣?

 

星期五上午,聽到一聲喇叭響,雷勒太太馬上放下咖啡杯,送比爾到外面,菲利普家的汽車正停在門前。他們家的汽車是藍色的轎車。雷勒太太心中的菲利普太太是這樣的:聰明能幹,很瘦小,不很漂亮,但很有學問。

 

“哦,早晨好,菲利普先生,我以為是菲利普太太呢!”

 

“今天我代替一下,”他解釋說,“這個暑假我沒有課,所以有空。”

 

“哦,”她有些尷尬,“是的,這兒的天氣與芝加哥相比怎麽樣?是不是熱一點?”

 

“不,”他說,“芝加哥也很熱,啊,再見。中午或者是我或者是我妻子會把孩子送回來的。”

 

她目送汽車離去,心中嘀咕,他為什麽這麽冷漠,充滿敵意呢?這是因為害羞呢,還是因為心不在焉?也許是因為她拿他和丈夫相比?雷勒先生性格開朗,待人和氣。

 

那天中午,雷勒太太有個午餐會,當地回到家時,比爾已經從夏令營回到家了。

 

“你遊泳學得怎麽樣?”她問兒子,“中午是不是勃拉尼媽媽送你回來的?她長得什麽樣?”

 

“是菲利普先生送我們回來的,”比爾說,“我的遊泳學得還可以。”

 

三個星期後,雷勒太太已經放棄了想見到神秘的菲利普太太的念頭。那時,由教授在星期五接送孩子已經成了慣例。每星期一,當雷勒太太負責接送孩子時,她也從沒見到過菲利普太太。

 

偶爾,她會問勃拉尼有關他母親的事。他是個好孩子,很安靜,唯一不尋常的是他小心翼翼的態度和過於成熟的用詞。

 

有一天,雷勒太太說:“勃拉尼,我從沒見過你母親,她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啊,”他驚訝地說。“她身體很好,謝謝您。”